北姑蘇道下起了雨。更新最快
十二月年末,齊梁西北境內有些微寒,與西關不太一樣,這股寒流並不會打得人面頰發疼。
易瀟目送蕭布衣和唐小蠻離開北姑蘇道。
他們二人,將是一月里,整個蘭陵城的主角。
齊梁皇室,為蕭布衣和唐小蠻的大婚典禮準備了整整大半年。
二殿下即便回了蘭陵城,恐怕也不好拂了蕭望的意思。
在北魏的鳳仙宮主人誕下一子之後,整個皇都舉行了極大的慶賀盛宴,而如今,齊梁蘭陵城的殿下與唐家喜結連理,哪怕陛下和二殿下都不是鋪張宣肆的性子,但這場大宴的儀仗和規模,是必然不能輸給洛陽的。
&點羨慕吶。」
靠在城樓頭,披著一件寬大黑袍的郡主大人,此刻托腮望著遠方,一節貼滿符籙的車廂消失在遠方地平線上。
她的手指上,有一個環扣熠熠發光。
戒指。
&慕什麼呀?」
易瀟背靠城牆,沒有去看漸行漸遠的二殿下和唐小蠻,而是偏轉半張臉,似笑非笑注視著黑袍下露出的半張白皙側臉,故作不懂的開腔說話。
&慕唐家大小姐咯。」魏靈衫眨了眨眼,輕輕叩擊城牆頭,細密而狹長的雨滴落在古老的城牆牆頭,隨著指尖的叩擊而啪嗒一聲碎裂開來,化為更加細碎的雨針:「羨慕她啊......找了個好男人。」
小殿下輕咳一聲,作勢抬手,要喊遠方巡守的士兵,同時聲音微微揚起:「我這就通知齊恕先生來一趟,把我們倆大婚的消息昭告天下,然後發請帖請南北兩邊的大人物都來——」
話音未落,魏靈衫微微惱怒的聲音響起:「你敢。」
易瀟滿面笑意,心滿意足的立馬收手,自以為有些小聰明的舉措,卻聽到郡主大人的聲音帶著一些認真:「你變了。」
易瀟笑意凝滯,有些微惘。
&洛陽,還有之前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小殿下微微抿唇,不再背靠城牆,而是認真豎起耳朵,聽著冬雨里,自己最為親昵的那個女子,輕輕說道:「你以前......很會討人歡心的。」
易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有些錯愕,望著魏靈衫,沒有想過,當自己遇到這句話的時候,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剛剛走出洛陽的時候,覺得除了洛陽,應該都是很有趣的。」
趴在城牆頭,緩緩舒展嬌軀的魏靈衫,像是一隻伸懶腰的花貓,輕輕喵嗚著咿呀了一聲,然後眯起眼,目光游離在城前空曠的平原大地上,拿著不溫也不火的語調說道:「但後來發現,並不是這樣的。洛陽很無趣,出了洛陽也很無趣,因為有一些人,他們天生就是這樣的無趣。直到......遇到了你。」
易瀟聽到這裡。
他的心裡沒來由有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像是天頂翻滾的雨滴,一下子滴入了自己的體內,滴到了自己的心湖裡。
那裡是自己的神魂最深處。
本來是一片安寧。
但一滴又一滴,最後數之不清,連綿成線的雨滴砸落而下,心湖便再難保持平穩。
一股名叫恐慌的情緒,沒來由涌了上來。
易瀟不知道魏靈衫要說什麼。
他知道,這世上最難說的,就是緣分二字,很多事情都講道理,而緣分不講道理。
易瀟看著魏靈衫。
她距離自己有三尺,還多那麼一點的距離。
但這並不是一個足夠親昵的距離。
很久以前,他覺得距離不重要。
當時在聖島,彼此隔著十萬八千里。
心無旁騖,更無掛牽。
後來,他覺得距離很重要。
那時行走江南,相互肩靠著肩。
翻山越嶺,只為相見。
當你相信緣分的時候,距離的確不重要,無論隔了多遠,緣分都會把空間牽成線,直到再次相見。
易瀟看著魏靈衫,此刻忽然生出了一種陌生的錯覺。
靠著很近,卻又很遠。
他聽著郡主大人一字一句說著話,卻什麼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