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大作,大榕寺內震顫一下。
時間都好似凝滯。
整座寺院空無一人,所有的僧人,都隨著使團去了蘭陵城,而唯一趕來的,除了大殿下,就只有易小安。
大門緊閉,將易小安攔在門外。
黑色居士服隨風飄搖,易小安站在門外,也不推門,將兩匹黑馬栓在寺外的樹下,便撐起自己的油紙傘,靜靜站在風雪之中,等著寺院的門開。
她望著大榕寺,古老的氣息當中,似乎有些不合佛理的氣息,像是妖異,又像是鬼孽,森然可怖,隔著一堵牆,也能嗅到那些氣息的滔天恨意。
「原來是小師兄的檀陀像啊......」
她輕輕喃喃道:「你們這些惡魂,本該在鬼門關里永世受劫,千載沉淪,如今與人間只有一牆之隔,怪不得這麼瘋狂......」
居士服女子唇角微微揚起,笑道:「只是你們,看樣子這般恨那個囚壓你們的人,卻無法衝出來,即便衝出來,也奈何不了他的。」
是了。
那些惡魂,竟是瘋了一般,不斷衝擊著那堵大榕寺的院牆,即便是站在寺外的易小安,也能感應到鬼門裡的邪煞氣息,層層堆疊高漲,卻永遠無法突破禁錮,只能困在檀陀菩薩像內。
這些惡魂,自然是想衝出這裡的。
可即便拼了魂飛魄散,也永不可遂願。
故而他們恨極了一個人。
鎮壓鬼門的人。
寺外一片安逸,紅牆白雪,寺內不知過了多久。
易小安等到了門開的時候。
大殿下從寺內走出。
目光透過蕭重鼎的身後,可看見佛殿內白光如晝,萬鬼收斂,一位年輕和尚端坐蒲團上,雙手合十,眉目清稚,閉眼安坐,儀態如山。
易小安笑著問:「小師兄與你說了什麼?」
蕭重鼎抬頭望了一眼眼前的黑袍少女,皺眉有些疑惑說:「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我好像,全都忘了。」
大殿下回頭看了眼青石,看到他體內寒氣盡去,不再如記憶里那般飽受折磨,如今佛光普照,就像是藥到病除。
他卻是無論怎麼使力去想,都記不起佛殿裡剛剛發生了什麼。
易小安送了自己一小截路,一直送到出陽關谷。
黑色居士袍的女子送行時問了一句話:「大殿下此行可是去鹿珈鎮?」
蕭重鼎說正是。
易小安低垂眉眼認真說道:「鹿珈有血光,殿下好自為之。」
大殿下怔了怔。
......
......
鹿珈有血光。
鹿珈鎮的大雪裡,的確有隱隱的血色,從城主府府邸門檻流出,蛇形曲折,將城主府門前染出一條殷紅的小徑。
西寧王站在府里,隨行的高手則是如臨大敵,站在城主府外。
風雨夜動。
城主府外的兩排屋檐,有一道又一道的黑衣身影逐漸顯現。
他們的身上落了些許雪跡,眉須皆白,手持臂弩,此刻一隻手按在小臂上,將蓄勢待發的弩箭,緩緩對準城主府空地的那個男人。
顧勝城的聲音不大。
所有人都聽得見。
「如果我說......人不是我殺的,你信不信?」
西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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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西域的新主笑道:「那就算到我的頭上好了。」
顧勝城抬起頭來,目光從遠方的屋檐上一連串掃過,輕柔問道:「遠來是客,你們想要動手殺我,難不成還不讓我還手?」
西寧王面色凝重,抬起手臂,於是身後伏於屋檐上的兩排弩手,便緩緩將弩箭放下。
「淮陽侯!」
顧勝城陡然提高聲音,聲音如刀如寒風,刮過人的骨子,他伸出一指,「噗」的一聲,兩柄插在淮陽侯肋下的長劍鏘然拔出,被無形巨力拔出之後,於空中划過兩道劍光,重歸顧勝城腳下。
「他想要殺我。」
「所以我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