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猩紅光澤的匕首,接觸到老人的胸襟衣袍,鋒銳無比的刀鋒無聲無息的割開衣物,刀尖抵在血肉之上。
刀光在黑暗當中閃逝而過,握緊匕首的短柄,剎那發力,那柄匕首刺破肌膚,血液飛濺,幽幽點起的燈火被飛出的血液濺出一層淡淡的紅光。
源天罡收縮瞳孔。
一抹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少年面色再也不能淡然,他一隻手捂住胸膛之處,滿面痛苦,跌跌撞撞向後倒下,噼里啪啦砸倒了一堆凌亂物事。
老人面色如常,低下眉來,注視著自己。
持刀之手不曾顫抖,緩慢在胸膛處抵行開道,最終......開出了一個十字刀花。
匕首鋒利的切開骨骼,切著縫隙,看似無比順利,實則有些艱難。
床榻上的邊沿已經有腥紅的血液流淌而出,先是從匕首插入的胸膛傷口噴薄了那麼一下,接著開始迅速蔓延,將純白的床褥染得血紅。
因為病痛的折磨,還有黑暗的拘束,蕭望的面容蒼白而又枯槁,血液大量的噴薄了那麼一下,像是刺出了一條狹小的瀑布,接下來便失去了繼續噴涌的動力。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如此平靜的完成持刀切開自己胸膛,剖出心臟。
但是蕭望自始至終,眉頭沒有皺過一下,唇間抿著極淡的笑意,完成了這件作品之後,便不再低眉,而是舒展眉尖,默默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儒士。
蕭望半個身子坐起靠在床頭,雙手扶在兩側,胸口不斷湧出的血液,不斷帶走他的意識。
他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少年。
源天罡輕輕的呃了一聲,他有些惘然的抬起頭來,望著蕭望,看到了床榻上那個已經染成腥紅的血泊,那柄匕首刺到了心底。
感同身受。
一刀穿心。
生命極速的流逝。
他並沒有流血,但蕭望的血液從胸膛外源源不斷噴出湧出,逆十字的刀花,觸及了兩側的肋骨,慘白的骨頭被刷洗的慘不忍睹,滾滾鮮血帶走了體溫。
蕭望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他保持著笑容,腦海里已是一片紊亂。
屋子裡仍然是一片黑暗,無芯自燃的燈火狂亂搖曳,兩個人望著對方,冰冷的感覺襲入腦海。
「我來過,走過......現在我要走了。」
「江南的春花,姑蘇的大雪,這些都是極好的。但是我只需要待在黑暗中,這些美好的食物......留給我的子嗣,留給我的千萬子民,留給有緣的人,留給那些拼命拼搏的人。」
「但不會留給你。」
蕭望的聲音艱難從嗓子裡流淌出來,帶著一絲解脫的輕快,還有最後痛苦的歡愉:「我不會讓你活下去的,未來是他們的,誰也無權插手。」
這句話就像是風中的飄絮。
他的意識已經漸漸的散了。
坐在地上捂著胸口的少年儒士,面色湧起病態的潮紅,他盯著床榻老人的目光里,帶著一絲森然,一團又一團的巨大光芒在袖袍當中亮起,然後又黯淡,來回翻滾,整個人如同被大風裹起的草人,孤苦無依,最終痛苦嘶啞道:「蕭望......你這個,瘋子。」
老人無所謂的笑了笑。
他雙手扶在身側,半靠床榻,微微闔眼。
腦海里最後的畫面,是一朵飄搖的白絮,從花 芯當中飄出,隨大風浪蕩天地,不知道落在何處。
一生漂泊浪蕩。
「人生有八苦。」
那朵白絮被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摘在了手中,他站在蘭陵城的夜色當中,長袍及地,夜色如水。
他背對眾生,站在絕巔高處,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夜色當中,他緩緩轉身,蕭望看到了一張蒼老的臉。
原來將死之時,真的會將一生全都回憶一遍。
鐵騎錚錚而來,呼嘯而去。
......
......
「生在八大國的亂世里,飽受浮沉飄零,是為生苦。」
「如今華發生白,再難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