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肖重雲是想死的。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懦弱,無力會暴露在人前。
暴露在任何人面前,都比周天皓面前好。
在周天皓面前,他原本還能保留當年格拉斯那位天才的東方青年,蒼白不堪的幻象。
如果說能夠逃避這種香氣,肖重雲想,他願意用刀,一刀刺向自己的鼻子,從上永久性毀滅嗅覺這個功能,從而毀滅張文山帶來的一切痛苦。可是他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為什麼,他寧肯忍受屈辱和不堪,而保留幾乎失靈的嗅覺呢?
每一寸皮膚都熱得發燙,他掙扎著站起來,想走到門口通風的地方,然而沒有任何肌肉,骨骼能夠給予他力量上的支撐。那是一種條件反射性的放棄反抗,像被巴甫洛夫訓練的狗一樣,身體早已自然習得在這樣的條件下如何行事,才會獲得最大的安慰。
有一雙手從後面抱住他,溫柔地,安慰地,焦急地:「學長,學長你怎麼了?」
不自覺地靠過去,尋找肌膚相貼的那片刻冰涼。
就仿佛黑暗中有一片避風的港灣。
是什麼東西落在他裸↑露的脖子上,像是輕柔的,迷戀的吻,肖重雲猛然清醒過來!
「放開我。」
周天皓第一反應是抱住肖重雲,打電話喊醫生。他低頭看懷裡的人,覺得與平日不一樣。他靠在自己身上,眼睛緊緊閉著,全身仿佛沒有力氣,臉很熱,極度蒼白的皮膚上暈起不健康的潮紅色,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周天皓全身都僵住了,不敢再動,仿佛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所剩無幾的自制力就會全面崩盤。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口袋裡拿手機,然而肖重雲往他身上靠。
非常細微的動作,細微得他幾乎以為自己感覺錯了。
肖重雲的頭靠在他肩膀上,脖子往後仰起來,嘴唇輕輕地擦過他的皮膚。
周天皓轟地一聲燃了起來,手機啪地落在地上。
他收緊手臂,俯身向著那自領口裸↑露出來脖頸,吻了下去。
唇間柔軟的觸覺,輾轉反側,肖重雲肌膚本身隱秘的氣息,啊,周天皓知道,自己就是個趁人之危的禽獸,簡直禽獸不如,毫無廉恥。但是就算天塌了,他也要繼續毫無廉恥下去。
就算有人拿槍指著他的頭,也要先完成這個綿長誘惑的吻。
突然懷裡的人不動了,低聲道:「放開我。」
那種嚴厲的,冷靜的,幾乎清醒的聲音,幾乎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肖重雲已經睜開了眼睛,大概是為了保持這種清醒,他把下唇咬出一道血痕,痛得眼睛裡仿佛包了一汪水。可是剛才的旖旎情愫已經不在了。
他重新成為那個包容他的,引導他的,一直在高處俯視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東方的肖」。
「扶我出去。」
周天皓湊得更近一些,肖重雲又說了一遍,這回聲音稍微清楚了一些:「扶我出去,窗戶打開。」
他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能走路,周天皓手穿過膝蓋彎,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抱到外間的門面里,放在常坐的躺椅上。他折騰了幾分鐘開了防盜捲簾門和玻璃店門,晨風與霧氣一起灌進來。肖重雲躺在椅子上,眼睛閉起來,閉目休憩,周天皓就站在門口,想把大衣拖脫下來給他蓋上,卻一步不敢過去,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不敢去見老師。
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打電話喊醫生。
還沒撥完號,就聽見肖重雲開口:「不用了,我就是有點低血壓,躺一會兒就好了。」
周天皓一直保持著健康的生活方式與應有的鍛煉,並不知道低血壓犯了是什麼樣子,雖然覺得不太對,也沒有太懷疑。他把手機收起來時,肖重雲問:「你說那天的話,當你沒說過。」
「是的,」周天皓攥緊拳頭。
「你讓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是的。」
肖重雲疲憊道:「我做到了,你呢?」
因為攥得太緊,指甲扣到肉里,疼痛帶回了理智,將內心的燥熱平復了一些。周天皓低頭:「肖學長,對不起。」
肖重雲從躺椅里坐起來,似乎已經恢復正常了。他拉了一條毯子蓋在腿上,黑漆漆的眼睛
第24章 過往不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