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雲跳下車,沖了進去。
烈火從母親在的小樓燃起,一直蔓延了半個肖宅。肖家在郊區,消防局過來需要時間,一路都是逃生的哭喊與尖叫。火焰讓空氣變得炙熱扭曲,火星從四周的建築物上迸落,倒塌橫樑砸在地上,又引燃旁邊的建築。
肖重雲拉住一個被嚇得驚慌失措的小姑娘,問:「看見我父親了嗎!」
「肖總,」小姑娘是在廚房幫忙做事的,此時已經被嚇得話都說不完整,「肖總在小樓那邊……」
肖重雲護著女孩跑了一段,把她往火小的地方推去,然後彎腰穿過燃燒的草坪,向小花園的方向衝過去。
等他衝到母親樓下時,發現那裡已然有很多持槍的人。
一枚子彈插著他鬢角飛過,肖重雲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發現手上全是血。
有人站在燃燒的小樓笑,笑得歇斯底里:「肖隸,怎麼辦?你不是愛她嗎?你不是很愛她嗎?」
「她就在裡面,你去救啊。」
「你們這群肖家養的廢物,都站著幹嘛?去救你們肖夫人啊!」
肖重雲一把抓住一位站立在旁的保鏢,聽見自己問:「怎麼回事?」
「二少!」那人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了,「今天夫人難得下廚房,做了菜,等肖總回來——」
那天肖隸在車上接到李淺淺的電話,說晚上回家吃飯,然而那天他實在太忙了,沒能赴約。要打壓一股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勢力,不僅僅是靠一場血拼,同時還有商業上的,經濟上的,關係網中的,錯綜複雜的手段。從那天開始,所有張義蛟在長島上的事務,不分黑白,全部受到嚴厲的打壓。肖隸與張家的敵人聯手,又向他的朋友開出翻倍的高價,分明是要斷了張義蛟財路,就留幾分個人薄產,讓他從此退出沙場,告老還鄉,了卻餘生。
那幾日肖隸每天都在集團總部,徹夜未眠。重雲在外取材,想必沒有問題,文山已然展露鋒芒,應當會自保,他並不是很擔心。肖隸向來做事雷厲風行,打算就在這幾日,出手狠一點,將此事處理乾淨,免得以後再留後患。
快刀斬亂麻的好處也在於,李淺淺不會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畢竟他很多年前就保證過,肖家已經洗白上岸,從此不再沾染一點黑色。
其實在張義蛟出手之前,肖隸已經摸到了他的底牌,因此做了相應的布置,否則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之內,讓局面穩定下來。在塵埃即將落定之時,肖隸收到了家裡的一封信。
是肖夫人手書的請柬,寫在白色有紋路的紙上,請他回家赴宴,對月小酌。
肖隸想起前幾日自己掛斷的電話,立刻就停了手中的活,又把幾件要緊的事情安排下去,專門空了一個晚上,回家吃飯。他特地洗了個澡,洗掉一身的血腥氣,然後開車繞去了李淺淺喜歡的鮮花市場,買了一束她喜歡的丁香花,準備放在餐桌上,當做驚喜。
肖隸甚至特地胳膊下夾了個文件袋,表明自己這幾天確實是事務繁忙,開會加班。
車停在肖家大宅門前時,肖隸還在想,這幾天的行動,是不是過於順利了一點。
他確實乘著那日槍戰的餘威,剪掉了張義蛟大部分勢力,接管了他最重要的走私線路,也斷掉了他最主要的經濟來源。當然他對走私線路並沒有興趣,這個東西拿到手中,是拱手送出去,還是做別的,可以另做考慮,但是有一點不太對。
那張請柬。
請柬確實是淺淺的字跡,寫在漂亮的紙張上,薰香撲鼻。
究竟是哪裡不對?
香氣!
肖隸猛然一腳踩在剎車上,轎車與路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強行停了下來。
嫁給他這麼多年,他差點忘了,她是李淺淺——第一位拿讓.傑勒米香水桂冠獎的中國調香師,中國香的第一位提出者,李淺淺。她淺淡婉轉的香氣,幾乎浸透了自己的靈魂,而剛才卻因為一時過於喜悅而沒有察覺——她不可能用這種滿是庸俗香氣的請柬!
那是一張精美的,商場裡常見的請柬,自帶俗氣濃烈的薰香。而淺淺從來不用任何帶了外來氣息的東西。她會自己調製香水,一點一點染在喜歡的物件上,將夕陽染出香氣,將薰風染出顏色。
是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