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劫嗎?」
「放心,卬並非不知輕重,」夸幻之父從袖口扔出半塊絲帛,帛上繡著古老指訣,他將指訣與人頭一併交給解鋒鏑,道,「你既拿了巧天工的頭顱來,我自然也該履行我的諾言,給你一個報恩的機會。但此法給你,若圓公子不肯交出山海奇觀,就別怪卬出手狠毒了。」
說完,也不看解鋒鏑的答話,轉身就從院牆跳出。
史艷文想起他從夾層里悄然取出的寫著「七,陣得」的紙條,快步來到解鋒鏑面前,抱住了他。
解鋒鏑微愣。
「佛跡已現。」
他將話說完,嘴唇就在解鋒鏑的耳側碰了碰,輕得近乎無感,緊接著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
解鋒鏑按著那塊地方,悵然一嘆。
「佛跡已現……艷文,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雲渡山有一座倚山而雕的釋迦摩尼。
高愈數十丈,山勢本高,這尊大佛便更像是端坐雲間,甚是清聖威武,至其下行過,便如九天佛陀之下的螻蟻,只覺其高不可攀、不可褻瀆,叫人一看便覺此身弱小。
史艷文仰望佛陀雙眼,似是無悲無喜,又似大苦大悲,目光投注之處,不知是苦海還是眾生。
「真像是西方佛陀的一方極樂淨土。」
「雲渡山自來只居一人,若非苦境大難,雲渡山始終謝絕外人拜訪,古佛青燈,卻也有宏偉寶剎,若不論凡俗兵戈之氣,確也算是極樂淨土了。」
他這話,倒不像夸幻之父說的,可也不像佛者所說。
史艷文心情略複雜。
夸幻之父很平靜地站在大佛膝蓋上,若不是嘴角那抹寒意森森的冷諷,與佛者出現時也相差無幾了。
夸幻之父的結局幾乎已經無可更改,他一步步走在解鋒鏑為他設計的路上,每一步落下都會被佛者無聲無息地影響、改變,最終只需一個死亡的契機,令這具身體徹底被另一個人占據。
的確,這個人鑄下的血腥不少,惡意滿滿,那雙深沉的眼睛看向他時,不像在看一個活物,更像是看一件精妙絕倫的工具。
他不喜歡這個人,但看著一個不喜歡的人漸漸「消失」,也並不是那麼舒心的事。
「麻煩。」夸幻之父突然哼道。
「嗯?」史艷文不解其意。
夸幻之父煩躁地掃他一眼,而後皺眉看向流雲漂去的方向。
史艷文忽然明白了,這裡,和山海奇觀有些像。同樣廣闊的雲海,同樣迅猛的寒風,同樣的人,太多的「同樣」,不免就會將厭惡的記憶從腦海里翻出來回味一遍。
從身居高位,到被群起而攻之,再到現在的東躲西藏、朝不保夕,想來別有滋味。
「黿無極,」夸幻之父神色冰冷地望著那個方向,「待這些麻煩事解決後,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他握住拳頭,不屑蔑笑。
解鋒鏑是在晚間到的雲渡山,那時夸幻之父已經收起了冰冷的情緒,他只看了看解鋒鏑,轉身就入了禪房。
似曾相識的平靜讓解鋒鏑眼裡一亮。
史艷文手中不知從哪裡拿出的經典在他眼前輕晃,帶著邀功的小小得意,道:「看到了?」
「……看到了。」
很吸引人。
解鋒鏑看他的眼神像被鎖住了,絲毫沒有被眼前晃悠的事物所動搖。
史艷文被他毫不避諱地盯了好一會兒,才將經典放下,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解鋒鏑突然皺起了眉,「就是哪裡不對。」
「可能是你的眼神不對。」史艷文戲謔道。
解鋒鏑亮出摺扇,回以曖昧:「可能,是的。」
史艷文不為所動,將經典換了個手拿,伸手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哈哈,」解鋒鏑大笑兩聲,一把抓了他的手,道,「氣短就氣短吧。」
史艷文隨他而去,邊走邊問:「既已拿到方法,接下來待要如何?」
「接下來,自然是讓一切回歸正軌,讓圓公子付出該付的『代價』便是……」
……
第十五日時,幼鳳帶著解鋒鏑的消息飛臨雲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