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久,談笑不自覺地離家的次數越來越多,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冷若顏總是賢惠的不肯去多問一句。
直至有一次,談笑很晚很晚才回來,冷若顏早早就在家侯著,見他喝的酩酊大醉,便上前替他脫上外袍,忽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談郎,你不要對不起我才好。」
她的人在黯淡的角落裡,幽忽地嘆了一聲,又說:「我是為了你才絕了後路,背叛了『涼城』,殺了蔡相的人的。你看,我已經為你賭上了我的全部,我已沒有退路了……」
談笑乍聽,吃了一驚,手都驚得冰了。
他連忙哄道:「傻若顏,不要胡思亂想,你為我付出那麼多,我怎麼會對不起你呢?」
冷若顏這才點燈一笑道:「是我多心了,你沒有那是最好了。」
談笑心頭不免忐忑不安。
第二晚,談笑早早地到了蘇小小房間裡,阮玉郎也在,不過,蘇、阮兩人都沒有歡容,反而是滿臉惶懼之色。
談笑大奇。
阮玉郎苦著臉說:「老大,我們對不起你,我們把你供出來,也是迫不得己啊。」然後,便把目光轉向房間裡陌生的客人。
那是個中年儒士,一襲布衫雪白迎晚風。發頂上,鵝黃方巾小飄,自有脫塵之意。他臨窗而立,負手盼顧顯牖外星寒在天。
他身邊荷刀侍立一個獨臂英挺少年,面頰上、手背上刀疤縱橫,人如同標槍一般挺立。
——「獨臂刀王」洛正熙?!
他果然墜入懸崖而未死!?
然後,談笑就看到了舊主——
中年儒士迴轉身來,淡淡地道:「老夫蔡元長等你很久了,談刀王。」
單憑這一句話,蔡京已粉碎了談笑的鬥志,深深垂下頭去。更何況這些日子的溫香軟玉和倚紅偎綠,談笑早已失去了舊日的鬥志。
「你我主僕一場,老夫不一定要非殺你不可,你的命對我蔡京來說不算什麼,但老夫容不下我寵愛的女人背棄我嫁給別人。你聽著,我辦好一件事,我甚至可以不殺你,讓你重回『權力幫』。」蔡京道:「你拿這包藥粉,毒死你的妻子。當然,老夫隨手都可以殺了她,但老夫要你來殺她,這樣她才會死得含恨,死得不甘。」
蔡京不讓談笑有思索的機會、考慮的餘地,他步步緊逼的道:「只要你殺了她,我就可以放過你,你也可以娶了蘇小小重返『刀王』寶座,繼續享受這人世間的榮華富貴,我蔡某人一言九鼎,說話自然算數。」
談笑張了張嘴巴,蔡京不容他拒絕,強而有力地道:「如若你不殺她,她還是要死,你也要跟著搭上性命,你根本不需要多餘的考慮。」
然後,蔡京交給談笑一包藥。
一包毒藥。
毒死他妻子的毒藥。
談笑看向那個叫蘇小小的輕愁女子,低頭良久無語…….
——都忘了咱倆多久沒說話了,也快忘了當初為什麼有那麼多話和你說。談郎,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在乎,我不是鐵做的,我也會疼。
兩杯酒,兩個人。
一燈如豆,似曾相識。
冷若顏臉上有淡淡的化妝,雖然不時地笑著,但卻讓人感覺到她的寂寞芳姿映水紅。
「你很久很久沒有跟我一起吃晚飯了吧?」冷若顏掠起一絲戀戀的目光,幽幽的道:「反倒在逃亡的時侯,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光多一些。」
「安逸使人墮落,可不是嗎?」她挽了挽鬢上戴的牡丹花,眼波瞟向談笑:「冷漠是要掩飾痛苦,冷酷也是為了擊退寂寞。」
聽著這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談笑只覺得心慌意亂,他向伊人舉杯:「若顏,我們幹了這杯再說吧!」
「哦?」冷若顏肘支在桌上,一張芙蓉般的臉彤酡酡的,有一種未飲先醉的風情:「她叫蘇小小對吧?」
談笑的一顆心和手上的酒杯,都幾乎同時掉落到地上去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是嗅出來的。」冷若顏表情淒迷的說:「你的褻衣,不止是我的余香;那次我到『怡紅樓』去送客人訂的鮮花,遇見一個女子,感覺到她身上也有我的余香,那想必是你遺留給她的吧?我的香味都沾到她身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