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這邊最近降溫得厲害,雖說是江南之地,四季分明,但這四季分明,其實也不見得多麼美好。
比不得蓉城天府之國,冬暖夏涼的舒適,也比不得更往北一些地域開著暖氣在屋裡吃棒冰的愜意。
大規模的供暖,其實在這邊算是停了,並未普及到這兒,而這邊這冬天的濕冷,往往越發難熬。
可能氣溫上來看,看不出什麼,但真正的冷,得有人親自來進行體會。
老道是一邊哆嗦著手腳一邊往街道上走的,
他這輩子走南闖北,去過的地方不知凡幾,大風大浪都見過,只是這身子骨,不服老是不行。
也就慢慢地喜歡溫和一點的氣候,
他曾一度在廣州佛山那邊待過許久,卻實在難以忍受那股子潮熱;
這江南水鄉他也曾駐足,卻依舊愛不起來。
曾打算在蓉城一直待下去,
然而好景不長,
一年多前,估摸著年三十前兩天的變故,
讓蓉城的繁花似錦瞬間化作了泡影。
不過老道也是個樂天派,同時也是個知足派,再說得,甭管走到哪兒,路邊總有開發廊的姐妹兒們在等著他。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在老道這裡,
得到了不同的演繹。
一陣寒風吹來,
老道又縮了縮脖子,
但也停下了腳步,
前面的一家小店牌子,
落入了他的眼裡。
竟然是一家照相館,小得很,也逼仄得很。
大部分人提起上海,想到的都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以及那讓人震驚的房價。
其實,
再大的城市,有它的光鮮之處,也必然有著它接地氣的地方。
例如這小街,其實,往外開車不多遠,就是大廈林立的繁華,但這裡,卻依舊顯得有些寒酸侷促得多。
有人在這座城市光鮮亮麗,自然也就有更多人在這裡彎著腰卑微地生存著。
老道心裡卻沒有為昔日老闆如今委身於此的心疼,
他知道的,前任老闆似乎就喜歡這個調調,
當年在蓉城,不也是找這麼個老城區地界開的冥品店麼?
和自己現任老闆不同的是,
論起有錢,
呵呵……
現任老闆沒錢了,是讓人拿冥鈔去燒一下,
而上任老闆沒錢了,是指個位置,讓自己去挖一箱子金磚出來。
照相館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冷清的和書店無二。
裡面的設備也很陳舊,
但也算是收整得乾淨爽利。
當老道走進去時,
一聲貓叫驚到了他。
抬頭一看,
發現在架子上躺著的一隻白貓,
那毛髮白得,
宛若絲綢段子一般,
只是貓眸之中帶著些許的慵懶。
「嘿,普洱,還記得貧道麼?」
老道指了指自己。
白貓伸出爪子,
很敷衍地揮了揮。
意思是曉得了,
你滾吧。
老道不以為意,這隻貓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向來清冷得很。
想伸手摸摸它,
想想還是算了。
等再走進去一點,看見裡頭的隔間裡,
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坐在椅子上,正在拿著畫筆在畫畫。
畫的是小橋流水人家,
也不是什麼恢宏的場面,
倒是充滿著一股子煙火氣息。
看著這道背影,
老道顯得有些唏噓,
但既然是老友重逢,總不能哭哭啼啼的,得笑,得喜慶,老道不是那種二三十歲的生瓜蛋子,生離死別的事兒,這輩子也見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