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指著周澤,放聲尖叫,但好在她本就已經瘋瘋癲癲,人格不分,所以對於周澤來說,這所謂的「指責」,一點影響都沒有。
沒人會去信一個精神異常者所說的話,
而且這話哪怕是正常人說都會被看作精神異常。
但之前女孩兒所借用「童子戲」的腔調所唱出的那些詞兒,放在別人眼裡可能覺得不倫不類,是風言風語,但是在周澤耳中,卻聽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唱的,
是判詞!
所謂的判詞,就是以詩詞的形式將一個人的一生給概括出來,判定了對方的過去,也判定了對方的未來。
例如《紅樓夢》中「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就是對王熙鳳的判詞。
一身孤寡命,克了考妣;
一世勞碌苦,徒做嫁衣,
終要落得個妻離子散,眾叛親離戚戚苦苦淒淒!
說的是王軻,王軻和自己一樣在孤兒院長大,在這裡的意思就是王軻剋死了自己的父母,成年後忙於自己的事業顧不得其他,至於最後的一句就很好理解了,妻離子散。
周澤覺得王軻可能察覺到自己妻子在外面有人了,但他沒有挑破,另外,他的女兒被鬼差選做當了肉身。
而之後女孩對自己唱的判詞,
自幼孤苦無依,惶惶零丁;
待攀青雲直上梯,卻落得個夭折破落下幽冥,當真是唏唏噓噓……
意思就是指的自己,孤兒出身,成年後靠著自己的能力不到三十就做到了科室主任的位置,正是青雲直上的時候卻忽然遭遇車禍身亡。
至於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則是指的是徐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長得還算可以,不然也不會被林家父母選做上門女婿。
這裡的「草莽」不是指的殺人越貨的劫匪,而是指的徐樂那個人除了長得好看一點其實就是一肚子草包。
原句「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是《紅樓夢》裡對賈寶玉的評價。
其實,周澤覺得判詞裡對徐樂的形容很貼切,林家有錢,是真的有錢,作為上門女婿的徐樂如果想創業或者做個什麼生意應該難度不大,但這貨就像是個死文青一樣弄出個只會賠錢的書店。
當然,女孩最後的卡帶和驚恐,則是因為她居然在自己身上看見了兩個人生。
一個是肉身,
一個是靈魂,
剎那間,
她就明白,自己見鬼了。
這讓周澤有些莞爾,如此說來,眼前這個女孩兒,應該不是什麼鬼上身。
自己還不至於把一個鬼跟小姨子那樣直接給嚇尿了。
兩個保姆當即過來把女孩壓住,不停地安撫她。
王軻也過去,從言語上進行勸導。
周澤則是環視四周,這裡應該是女孩原本的閨房,粉紅色的主題,公主床,很是溫馨可愛,只可惜現在它的女主人卻處於瘋瘋癲癲的狀態。
讓周澤有些奇怪的是,既然這個女孩兒不是鬼,那麼她剛剛唱的「童子戲」和如此精準的判詞又到底是怎麼來的?
「童子戲」是通城地方曲目,現在也就一些老年人還聽聽,年輕人甚至可能連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女孩兒剛剛唱得可是很專業。
難不成是因為兩個人格發生紊亂融合之後造就出了一個新的人格,而且這個人格有這種特殊的能力?
人們不是常說,天才和瘋子,其實就一線之隔麼。
但想想好像又不對,但又不確定到底是哪裡不對。
「先生呢?」
這時候,女孩兒忽然很沉穩地開口道,她推開了自己身邊的保姆,站了起來。
「我家先生回家了沒有?」
王軻愣在原地,
周澤也是微微張嘴,
這就角色切換了?
變成主母人格了?
「阿秋,我在這裡。」鄭先生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然後示意眾人先出去,他要安慰自己的「妻子」。
走到陽台上,周澤點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