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臨街的,最大的,自然就是趙君堯的了。
此刻,趙君堯正負手臨窗,看著外面的大雨。
眉心有些憂愁。
渭河河堤的情況,他進城走水路的時候也看見了。
只是……當時沒怎麼下雨,河堤的情況還算好。
可這幾日,已經連下好幾場大雨了。
並且據他所知,江南的雨季還有將近一個月。
如果連下一個月這樣的大雨,他幾乎不敢想那河堤會變成什麼樣!
正憂慮著,一輛馬車進入視野。
不多時,陳居正冒雨上來。
「跟來了嗎?」
陳居正身形一滯,眼睛餘光不由自主往身後一撇。
「回皇上,跟來了……」
趙君堯淡定一笑。
「如此甚好,等你回去,他一定會與你談條件,到時候,你藉機……」
趙君堯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陣。
陳居正聽得心頭大快,連連點頭。
「皇上英明!」
趙君堯滿意地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又吩咐。
「帶幾個人去看看河堤,看看有沒有辦法補救……」
陳居正點頭應是。
「皇上,這件事微臣早已調查過,候知府的上一任,是一個姓何的知府,他為官清廉,作風正派,是難得的好官,只可惜英年早逝!」
「不到四十歲就去世了」
「微臣私下裡在街坊鄰居間打聽,過去這麼多年了,老一輩的人都還記得何知府的英明和恩德!」
說完,他又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皇上,城中百姓都說……這些年,並未見候知府帶人修過河堤!」
「可今日一早,候知府又口口聲聲說,自己年年修,這河堤堅固無比從未出事!」
「微臣擔心……」
趙君堯濃眉凝重地皺起。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這麼多年,從未修過河堤!」
這麼多年沒出事,不過是因為前一任的何知府,胸中裝著百姓,年年修補,這才讓渭河沿岸河堤堅固無比。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坐吃山空,也該吃空了。
再堅固的河堤,這麼多年不修葺,也該承受不住洶湧咆哮的河水了!
何況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
趙君堯這麼一想,只覺得胸口裡堵了一團氣。
他一拳頭砸在了桌案上,怒氣充斥讓他眼眸都變得有些猩紅。
「可惡!朕究竟還有多少不知道的齷齪事!」
「如果朕這趟不來,說不定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他拼盡全力要做一個好皇帝!
卻發現,即便他拼盡全力,也還是會被人糊弄的時候,那種心裡的痛,那種略帶著失望的悲憤。
都變成胸口的一大塊石頭,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陳居正!」
趙君堯猛然把拳頭拿開。
剛才被他用拳頭砸過的黃花梨木的上等桌面上,一個拳頭坑兒,揚著細碎的木頭粉末,赫然出現在陳居正的視線里。
他全身忍不住一哆嗦。
「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趙君堯眯了眯眼睛。
「朕要親自會一會這個候知府!」
陳居正嚇得額頭直冒汗,連忙答應。
「微臣這就去安排!」
……
傍晚,陳巡撫回到住處的時候,候知府已經派人在別院等著。
他心知肚明,話不多說,就跟著他上了馬車。
不多時,就到了秦淮河邊上的一處叫萬春樓的地方。
「陳大人,裡邊兒請!」
陳居正一下馬車,就呆住了。
這個候知府,也太大膽了吧,居然直接……來這種地方。
說實話,這種地方,他還是頭回來呢。
「怎麼?大人您不進去?」
一個幕僚模樣的人似笑非笑地說道。
陳巡撫冷笑了一聲,抬腳就往裡走。
事實上,他是真的沒來過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