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歇了會，眾人扛起了鋤頭，不在天亮前翻完，先生指定要發難。
「換成三班來，都歇息個把時辰。」李易扭了扭腰，朝眾人開口。
「像這幾個，一瞅就沒力氣了，搞不好就暈了，自己找個地睡去。」李易指了幾個，接著又叫了些人名。
「這是第一批，你們要沒意見，就這麼執行了。」李易看向眾人，等他們提異議。
管博點了點頭，率先表示贊同，他們都沒幹過重活，體能上，逮只雞都費勁，要一晚上不歇息，肯定撐不住。
「就照江兄的意思。」
一起耕地，一起吃雞，儒生們跟李易的關係，較之前，親近了不少。
把時間段分配好，一行人接著鋤起了地。
沒人偷奸耍滑，都埋頭幹著，哪怕手磨起了血泡也沒停下。
擦了擦滴到臉上的汗，管博看向四周，入目是抬起落下的鋤頭，明明很疲憊，可每個人臉上不見頹色，反而透著一種別樣的生機。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破土生長，管博目色迷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在他心裡徜徉。
笑了笑，管博繼續翻地。
月亮不停偏移位置，火把燃了一根又一根，夜沒有一刻安靜，粗喘聲、腳步聲、鋤頭和地面接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天亮了。」劉倉抬起頭，低喃。
一晚上的勞作，儒生們已經疲憊不堪，他們掀起沉重的眼皮，朝光亮處看去。
「天亮了」眾人無意識開口。
「我們好像翻完了。」一儒生抬頭看向翻過的地。
「翻完了。」管博舔了舔嘴唇，嗓子有些干啞。
「居然翻完了。」
蔡遠之眼裡有難以置信之色，「江易」，蔡遠之喊了聲，所有人里，數江易乾的最多，睡的時間最少。
也正是有他帶動，眾人才把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完成了。
「噓。」劉倉瞪蔡遠之，讓他小點聲，在劉倉不遠處，李易平躺在地上，已經睡著了。
眾人頓時止了聲，儒生們都知道好歹，沒有江易，他們別說翻完地了，連一半都完成不了。
「光有學識，是沒資格瞧不起人的。」何仁輕搖頭，「我們不及江易，他可以引領人步步往上，我們呢？」
「是啊。」管博目光遠眺，「我想我知道先生的用意了。」
「每次小考，排名最後的幾個，就要過來耕種，先生說過不禁止他人幫忙，可我們誰來過？」
「都怕衣衫染泥，叫別人知道笑話，有損身份。」
「不僅沒心疼過同窗，反而背地取笑，這樣的我們，他日若入了仕，能治理好一方？」
「冷漠又自私，所謂的憐愛從來只是嘴上說說，百姓需要的，是能思他們所思，實幹的父母官，而不是滿腹經綸，目下無塵的才子。」
管博說著，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糧食是從地里種出來的，髒嗎？」管博半蹲下，捧起把土，細細的看著，他一心想取一甲，交往的人，皆有聲名。
他嘴上憐惜窮苦的百姓，說入朝後，要如何如何，可平日一點髒污都入不得眼，何其諷刺啊。
就他這樣，日後取得的只是虛名，永遠得不到百姓真正的擁護。
眾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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