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嬪原是登門請安的。
被封在延禧宮數月,她學乖了不少,也深知能得封嬪位是靠了胤禔。這是不是證明皇上讓承乾宮撫養大阿哥只是權宜之計,終究還是顧念著孺慕之情的。
惠嬪打定主意,連忙畢恭畢敬去了承乾宮。
佟佳貴妃正立在廊子前逗鳥兒,聽大宮女水月來稟告,新奇道:「難為她這樣的人,為了見大阿哥一面,還肯低頭以請安做藉口。罷了,迎進來吧。」
大阿哥今年已經入尚書房了,要等到晌午才回來用膳。惠嬪挑著午前的時辰來,可見也不是真來瞧孩子的。
佟佳貴妃搖搖頭,懶得再琢磨,索性專心餵起鳥兒來。
惠嬪進門行了禮,笑道:「好俊的鳥兒,滿宮上下,也就貴妃娘娘您能得此殊榮了。」
這鸚鵡是江南提督孝敬的,剛被康熙賞給了佟佳氏。
佟佳貴妃聞言,漫不經心笑道:「惠嬪這話說岔了,本宮不過是貴妃,莫說平級的鈕祜祿貴妃,上頭還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如何敢僭越?」
惠嬪被嗆了一句,倒也不氣餒,接著道:「娘娘背後是皇上的母家,如何能與旁人一樣。」
佟佳氏這回總算明白了。
惠嬪這是死性不改,特意來挑撥離間的。
她收了餵鸚鵡的小勺,終於轉身面向來人,冷笑道:「本宮聽聞這鸚鵡能口吐人言,便時時小心警醒著自個兒,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惠嬪這般肆意妄為,是打算玉石俱焚,拖著本宮一道入地獄嗎?」
惠嬪頭腦簡單,哪裡能應對這樣的詰問,舌頭打結道:「娘娘嬪妾、嬪妾不是這個意思啊」
「『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羅隱這首詠物詩,本宮今日便贈與你。」佟佳貴妃擺擺手示意水月,「惠嬪不敬上位,罰跪承乾宮影壁前半個時辰。」
屆時正逢大阿哥回來,她若不願落了臉,定會避開孩子。
私心裡,佟佳氏也不願大阿哥與她多接觸。
赫舍里這頭聽夏槐將事情大致講過,嘆道:「這事兒能傳出來,想來是佟妹妹叫本宮和皇上安心的。只是,惠嬪怕是要怨恨她了。」
夏槐便笑道:「承乾宮進門是一座木影壁,白日裡宮門開著,外頭有奴才來往,可不就跟罰跪宮門外一樣。按著惠嬪那個性子,只怕又要哭哭啼啼去告狀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膳前,康熙一副頭疼的樣子來尋赫舍里。
「承乾宮的事,朕和瑪嬤都派人去問過了,只是家事難斷,皇后可有什麼見解?」
這件事雙方各執一詞。
惠嬪倒打一耙,哭訴自個兒只不過想瞧一眼大阿哥,卻被貴妃攔在門外罰跪羞辱,實在沒有顏面再見胤禔了;
佟佳貴妃則趁機要將大阿哥這個燙手山芋往外甩。
赫舍里自然是心有偏向的,只面上道:「佟貴妃是個怕麻煩的人,惠嬪則一向好勝,這兩人因著大阿哥碰到一處確實容易不和。萬歲可有想過,從根上解決此事呢?」
皇上留著惠嬪,早晚是要將大阿哥送回去的,她索性主動遞了梯子。
康熙嘆氣,倚著炕桌沉思半晌,斟酌著道:「朕打算恢復索額圖保和殿大學士一職,再授明珠武英殿大學士,支持靳輔治黃。至於大阿哥到底母子連心,還是送回延禧宮交由他額娘照看吧。」
赫舍里淺笑:「皇上聖明,如此,兩宮也都能安寧了。」
後宮暫且平靜下來,前朝卻斗得熱火朝天。
明珠升官,索額圖官復原職,很快便被兩派各自尊稱一聲「明相」和「索相」。前朝黨羽對峙,佟國維這個內大臣則袖手旁觀。有時候三人入乾清宮議政,見索額圖吵不過明珠,還一頭鑽進人家挖好的坑,佟國維也會不輕不重地開口幫兩句。
康熙有感於權力平衡的變化,盛夏之後,忽然以研討學問為由,在乾清門西側辟了座南書房。當日,侍講學士張英、內閣學士高士奇奉旨入值,並打破先例賜居大內苑西。
景仁宮內。
赫舍里聽聞此事,只淡淡囑咐逢春:「傳信回去,叫叔父該放手的早些放手,貪多無益。這天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