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臉色一沉,聰慧如她!自然也聽出了皇帝的隱晦意思,話語瞧著是無心,皇帝卻是有意之人。
瞧著是無意反駁了博爾濟吉特王妃,亦或是,為了皇家顏面,反駁了博爾濟吉特王妃,但太皇太后人老成精,卻是明白了,皇帝是在告訴她,該叫博爾濟吉特王妃收一收她那一眼就能看得見的心思了。
蘇麻喇姑為太皇太后奉上了一盞茶,太皇太后做了一會兒,驟然抬起茶喝了一口,閉了閉眼睛,才緩緩吩咐道:「就罷了吧!」
蘇麻喇姑也鬆了一口氣。太皇太后的心思,蘇麻喇姑這個貼身伺候半背子的人,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這事兒,強求不得。
皇帝瞧著是軟和,那是因為他沒個人撐腰。帝王擁有的一切,都需要他去一點點去隱忍、去算計,去爭去搶。
如今帝王正是收攏權利的時候,科爾沁博爾濟吉特的格格不同,她們身份不同於常人的尊貴,無論在何處,皆不可等閒視之。
若是太皇太后非要強求,入了宮來,也必定不得皇帝歡喜。況且,已經有了一個先慧妃在前,皇帝短期內,可還不願意叫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位居高位。
慧妃娘娘是一道巨額天塹,她不只隔絕了鈕祜祿妃與皇后的距離;她也是蒙古嬪妃與高位之間的一段天塹。
壓制了鈕祜祿妃,也壓制了後宮嬪妃,更壓制了蒙古的庶妃。
進宮來,不過一個庶妃,還是不得寵的那種,瞧如今的完顏庶妃就知道。皇上的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寬鬆、或是更要緊一些。
萬一更要嚴苛一些呢?可能性還很大。
蘇麻喇姑也在一旁寬解道:「慧妃娘娘擺在那兒呢?以老奴薄見,皇上受您教導,是英明之主,如今,雄心勃勃,正是建立帝皇威信的時候。」
「古之成大事者,必然後宅安穩。皇上要做英明君主,要建功立業,無心顧及後宅,也不奇怪。」後宅安穩,皇帝在前朝里收回皇權,也無後顧之憂。
蘇麻喇姑陪太皇太后走了一輩子,終身未嫁,終身未育;可以說,太皇太后、與先帝,從相處平和,到最劍拔弩張,至死不願原諒,蘇麻喇姑看透了全程。
這對父子,不愧為父子,這一如既往地經不得悖逆;蘇麻喇姑不想再見悲劇重演。
「他哪裡是維護後宮穩定,他是在防著吾,防著蒙古科爾沁。」太皇太后沉聲道。這一點,倒是如他那個父親、她的那個逆子、還有她那個已經歸西的丈夫一般,都防著她!
太皇太后心如明鏡。
她那個丈夫,就這麼把宸妃的早逝算到了她們這些後宮嬪妃頭上;她的兒子,也將他摯愛的孝獻皇后的芳魂早逝,算在了她以及後宮嬪妃頭上。
而這份仇恨,這份防備,也就藉此延續了下來。
「怎會,」蘇麻喇姑細心排解道:「皇上是個孝順孩子,只他是個帝王,也是太皇太后您,一手教導了皇上,教導他如何做一個英明帝王。如今皇上,有了英明帝王的影子,您該高興才是。」
蘇麻喇姑也是會說話。太皇太后也是被傷透了,被她的丈夫,被她的兒子,蘇麻喇姑這個旁觀者,這麼些年下來,也自覺格格實在太苦。
蘇麻喇姑可以毫不遲疑地說,格格絕對對得起大清。
只帝王在成長,在漸漸掌握實權。正是意氣風發、銳意進取的時候,兩個強勢的人碰撞,必有一方選擇避讓。
否則必會互傷。
蘇麻喇姑不想再看到這個局面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格格如今的年紀,還能有個幾年。她不想,格格人生中最後幾年,連個貼心孩子承歡膝下都沒有。
「格格,皇上還年輕,待他建立了自己的威信,那時候,科爾沁的格格入宮更合適。」蘇麻喇姑實心實意地規勸了一句。
皇上正是銳意的時候,科爾沁的格格即便逆著皇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