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聞到甜味兒,都過來了
「吆,張掌柜的,吃啦嗎?」外面,鐵鋪的張掌柜的,一聲吆喝,打斷了周洪樓的話語。
這是周健民和前間裡定下的暗號,意思有「壞」字號的人要來了。
兩個人,趕緊坐好位置,停止說話,低頭,喝茶,吸菸。
應著張掌柜的聲音,門外,一聲公鴨嗓兒傳來,「咦呵,張掌柜的,這下雨天裡還忙活,發大財了吧?」
話音里,滿是喜氣的調侃,像懷裡揣了一根狗骨頭或者進門前撿了一個要飯的破碗。
周洪露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低低的聲音,向周健民介紹說,「這是王家莊的王洪路,二流子,也是好吃懶做、哪熱鬧往哪湊的主兒。」
外面,仍然地傳來張掌柜的客套話,「王掌柜的說笑話,打鐵的能發財?這滿街的,可都是財主了,快屋裡坐,屋裡坐。」
隨著張掌柜的吆喝聲,門外,光線一暗,進來一個拐子的身影兒。
張掌柜的中音十足,語氣里,滿是做生意迎客上門的歡喜,「呀呵,看您王掌柜的,紅光滿面的,一定是交財運,發大財了吧?」
那拐子,倒也爽朗,喜氣聲聲的,「借您吉言,咱是有福人之人不用享,芝麻燒餅掉咱炕頭上,昨兒後晌,金鄉城裡的鄧司令,給李文德他老人家,送來大洋一籮筐,明捎話來,要把咱村的紅槍會,重新改裝,還發衣服吶。李文德他老人家,喜鵲上門,當上咱縣的皇協軍總司令啦,李總司令說啦,洋錢全讓俺使喚,明要咱敞開口子花,要多少給多少,嘿嘿,張掌柜的,爺們咱敞亮吧?嘻嘻!」
「呦,財神爺上門嘍,」張掌柜的更驚喜,驚喜地好像看見,那一筐的洋錢,全抬進他家門,「你看你看,這是咋說的?吸吸,咦咦,你倆,快別打了,搬凳子,倒茶去!王掌柜的,有好活兒,可著亮兒地,往咱這裡來呀,絕虧不了你的茶錢!」
那拐子像自己是司令了,「那是當然的,俺族長,要俺,聯繫鐵匠鋪,打六十個紅槍頭,咱倆交情深,這不?隔山邁隴的,給您送財來了,哈哈哈。」
「謝嘍謝嘍,王掌柜的,哦不,王司令,您是咱湖西沿的皇上嘍!快去,」聽聲音,張鐵匠在打發夥計兒,「去街口,買只燒雞,讓王司令,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上,要肥的,一咬一口油。」
那拐子,一聽有送禮的,更喜慶,「哎,哎哎,買兩隻,還得孝敬族長呢!燒雞,您直接送到俺家去吧,俺過會兒,還得去聯繫白蠟杆子吶。」
張掌柜的趕緊交代夥計,「哎哎哎,買兩隻,買兩隻,最肥的,用蓮葉,包好,捂嚴實了,照王司令吩咐的辦,直送家裡,啊!」
打發走買燒雞的,張掌柜的又忙活著讓座,倒茶,好一會兒,降下客氣的溫度後,就聽見張掌柜的,把話音兒,低到裡屋里周健民、周洪露能聽見的低音兒,「按說,一個槍頭子,按一個槍,咱王家莊的杆子會,一時,也用不了這麼多紅纓槍呀,您可是要的六十個呀。」張鐵匠分明是試探。
這二流子,到底棘棘草,趴地兒不長土層子淺,「咳,鄧司令發話啦,誰的隊伍過一百,就讓當鎮長,俺族長,著急著想當鎮長,正四處招人擴隊伍吶,這不,俺昨兒進金鄉城裡,把老舅招來了,他一下子帶來三十多個花子哩,咱花子舅,頭回兒吃魚,魚刺,卡在嗓子眼,咳得要死,還是俺幾鞋底,給把魚刺砸出來的哩。」
張鐵匠滿心地羨慕,「哎呦呦,王司令,您一人當官,全家享福呦,俺要是您老表、姨親什麼的,准能粘上光,可惜,咱沒那享福的命兒。」
那拐子大氣,「沒事沒事兒,過幾天,咱提拔提拔你,當個軍需官兒就是嘍,」明聽見傢伙兒喝茶聲兒,「我說張掌柜的呀,你說,這給錢、給官、還長臉的好事兒,上哪找去?是吉星高照呀,所以,你的紅槍頭,可要快呀,現在各杆子會、紅槍會,都紅了眼,要落了後,只怕鎮長的官兒,叫別人搶去了,俺也沒法子照顧你了。」
張鐵匠更是大氣,「放心放心,咱啥時候,辦過麻稜子眼的事?不長眼的事兒,咱不干!」
「那好,俺走啦。哎,千萬別誤了事。」
「放心,王掌柜的王司令,您慢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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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聞到甜味兒,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