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然而,要命的是,張韻秋身上攜帶的最絕密的湖西八路軍抗戰女幹部的花名冊,因為匆忙的掩埋沒藏實,被拾糞的老頭揀了去,老頭滿心裡想著能換個好棺材,就送到了拉巴襠的手裡,拉巴襠如獲至寶,轉身交給了四老虎,似乎,更大的災難和腥風血雨,就要降臨在八路軍頭上了。
拉巴襠的好事兒還沒完哪,埋完張韻秋、秦怡聲,正要拔營時候,一個背著糞杈子、滿臉胡茬子的老頭找來了。
周圍的偽軍一見,偷樂了,那羅鍋腰老頭的褲襠,也拉到腿彎處,在拉巴襠跟前一站,活脫脫弟兄倆。
「有話說,有屁放,」拉巴襠顯然也覺到,驢臉一沉,不耐煩地罵,「除了操您祖奶奶外,您爺爺我沒工夫搭理您這棺材瓤子老龜孫。」
「長官您真神明,俺還沒說,您就猜出來了,嘿嘿,俺就是為棺材來找您的,」老頭弓腰和不弓腰都沒啥區別,滿嘴的黃牙,一臉的芋頭溝,呼出的臭氣,熏得拉巴襠連著退了兩大步,「聽念告示的說,撿到八路的東西,上繳,給賞錢?」
拉巴襠一聽是個要錢的,臉更沉,極不耐煩,「操您八輩兒上祖奶奶的,想訛您祖爺爺俺?滾的遠遠的,別礙我的眼!」說著話,拉巴襠抬腿就踢那彎腰的棺材瓤子。
老棺材瓤子躲過拉巴襠的踢,繼續著絮叨,「是是......這麼回事,剛剛的,在村頭,拾糞,撿了個包,裡頭的本上,畫個八路的像,俺估摸著是八路的,就拿來領賞錢,嘿,俺的棺材本兒,來啦。」說著話,從懷裡拿出一個包。
「你個老不死的,」拉巴襠一聽和八路有參合,再不嫌拾糞老頭的嘴巴子臭,伸手奪過了那雞爪子抓的皮包,「你拿來吧你。」接著伸手那裡面的本子。
這正是張韻秋埋的那個包,張韻秋慌亂緊急中沒埋嚴實,被老頭發現,撿了起。
湖西抗戰,從這個包里,馬上,似乎,就要大災難。
這裡面的重要,拾糞的老頭可不知道,仍舊沾沾自喜,「老總,俺十年前就相中了張木匠家的那套柏木棺,昨兒,張木匠找上門,說逃荒等著現錢用,大減價,二個大洋就賣,老總,不訛您,您給仨個袁大頭就行。」老頭腰弓得像煮熟的蝦,喜氣洋洋真的好像已經睡在了柏木棺材裡,「那可是東北來的,好柏木哩。」
拉巴襠沒理他的茬,從包里拿出一個本本,左右看,不認字,就把本本交個會識字的念,竟然是湖西各縣村婦女的名。
拉巴襠知道,這是八路女幹部花名冊,那些個上名的婦女,都是八路軍的女幹部女婦救會主任,就這本兒,能把湖西的女八路全逮個淨兒,當下狂喜,就決定交給四老虎,這本本,交給龜田手裡,准領賞,說不定龜田一高興,官復四老虎的職,那樣一來的話,他們這幫子人的霉運就全改變了,想到這裡,喜滋滋,一把掖進懷裡,騎車要進城。
「哎哎,老總老總,」老頭兒神色大變,慌忙著喊,「賞錢,俺的賞錢?」
拉巴襠騎在車子上,一腳把老頭揣倒,「賞錢,賞你娘的屎,老棺材瓤子。」
「天爺爺呀,老總說話不算話呀!」那老頭,在地上滾了兩滾,就勢坐在地上,兩手掐著腳脖子,哭天嚎地起來了,「俺那大柏木棺材呦,俺死了可是咋埋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