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遠的歪理邪論,倒讓彭玉玲覺得別出心裁。
不過他們倆半斤八兩,文化水平都是半吊子,對粗俗爛語沒有辨別能力。只要覺得聽著耳順,自然會當做至理名言。
卓青遠的身份在高家灣是個迷,他從不在外人面前討論他的經歷。即使親如金玉梅,也不曾知道他的屈辱經歷。
只有懦夫才喜歡把傷口示人,博取同情。勇者只舔舐傷口,然後孤獨前行。
彭玉玲去而復返,卓青遠就已猜明她的心意。所以他沒必要賣慘,拿自己的傷口獲取別人的同情。
「玲姐,你不要為難,這個事情我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即使接不下這個活也沒關係,就這幾個人,我還能養得起。」
「你想多了,我幫你主要還是看中你的重情重義。我這輩子什麼都不缺,就是缺愛。不是愛情的愛,是關愛的愛!」
「我知道!」卓青遠急忙補充道。
「你就不一樣,你這人眼裡有光。」
彭玉玲的話,讓卓青遠陷入一陣沉默。片刻之後,卓青遠從身上掏出一張銀行卡,他把卡端端正正在擺放到桌子,推到彭玉玲的面前。
「我向劉懷軍借過高利貸知道吧?」
「知道!」
「那是最難的一年,實在沒錢了。我向我姐求助,她給我轉過來五十萬。這些錢我一直沒動,都在這張卡里。」
「你姐?你還有姐姐?」
「嗯,沒有兄弟,就一個姐姐。」
「一把給你五十萬,你姐姐做什麼的?家底挺厚。」
「我出來之前,她也就在縣城開店,賣電器。五十萬,當時對她來說,應該是所有家底了吧。」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彭玉玲也有一個哥哥,財大氣粗地連自己的親爹都不管,還要扔給她。卓青遠真幸運,他何其有幸,有這麼一個姐姐。
「如果這個活做砸,這個錢算我的托底。如果工程能做好,你再把它還給我。」
「這個錢你還是自己收著,就沖你姐對你的這份情,我也不能收你這個錢。我既然能回來,你應該能懂我的意思。」
彭玉玲說著就站起來,快速地離開辦公室。她有些情難自製,卓青遠的話直戳她的心窩。再談下去,她怕自己堅持不住,要當場淚崩。
回到辦公室,彭玉玲即刻給她哥打電話,結果電話一接通,她哥告訴她,自己人在國外度假,還沒回來,有事等他回來再說。
度假?都他媽的猴年馬月了還度假。
彭玉玲沒好氣地摔著電話罵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彭玉玲有時甚至悔恨,當年被淹死的為什麼不是自己?她這輩子活在世上,難道就是為了懺悔的嗎?
彭玉玲正在氣頭上,卓青遠從樓上下來,又重新找過來。
卓青遠看著彭玉玲的狀態不對,原本想說的事情又咽了回去。
人的生活有時候真的是這樣,越簡單越幸福。
彭玉玲在外光鮮靚麗,現實生活卻如此悲切。
相比之下,遠在在老家的大爺爺,無欲無求,隱藏功與名,安安穩穩地踏實過著悠閒的日子。
夏志新剛一回來,卓青遠便命令他即刻整理相關材料,準備競標郡安縣中學項目。
卓莊村的事他沒有細問,事情既然被卓雲禮截胡,他也就沒什麼可操心的。夏志新將信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他哼笑一聲,收進辦公桌的抽屜裡面。
卓青遠剛回到村里,就被高書正頂到家門口。
卓青遠也不請他進屋,直接攔在破院中與他談話。
高書正找他,除了宅地的事,沒有別的可能。卓青遠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做知道。不請他進屋,是不想被他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