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聲,普天同慶,辭舊迎新,喜氣滿門。
家家戶戶沉浸在新年的氛圍中,孩童們三兩成群的走街串巷,用剛討來的壓歲錢買糖果、泥人、彩燈、點心、風車、竹箭木刀、冰糖葫蘆、江南彩畫……小攤小販們四處賣力吆喝,笑得合不攏嘴。
傅驚濤因心懷歉疚,原想單獨陪傅靈兒逛逛街,給妹妹買些討喜的小玩意,誰知她自來熟,竟拉上周宗成一同出門。一對少男少女年齡相仿,天性相吸,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沒有別人插話的餘地。傅驚濤悶悶走了半響,忍不住打斷道:「靈兒,不如我們分開,各玩各的好不好?」傅靈兒笑道:「好呀!反正有小橙子陪我,他可比你有趣多了。」周宗成抗議道:「不要給我亂起綽號!」傅靈兒眼珠滴溜溜一轉,笑道:「那改成『小粽子』怎樣?」周宗成眼白一翻,升起以頭搶地的衝動——這還不如前一個呢!傅驚濤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丟下一串銅錢,果斷轉身走向鎮南。
其實這幾天以來,傅驚濤對於母親的擔憂顧慮念念不忘。萬一真有魔頭躲在暗處窺伺,出其不意突襲傅家,豈不是沒地方哭去?最好是未雨綢繆,提前防範,儘可能多的爭取應變時間。要達到這一目的,僅靠自己是辦不到的,需要藉助他人的力量了。
仙洮鎮繁華富庶,吸引著東來西往的商旅駐足,每日進出貨物不知凡幾。圍繞著這條流淌的金河,同樣少不了撈偏門的各色人物。按勢力劃分,主要有以騾馬行、貨倉、碼頭等苦力棒子為主的「兄弟會」,有掌控妓館賭場兼放高利貸的「怒蛟幫」,有向牙行、典當行、客棧、酒樓等收取保護費的「和義門」,號稱是「仙洮三霸」。至於戲、盜、竊、乞、騙等下九流的團伙要麼人手太少,要麼武力太弱,相對而言缺乏影響力了。
傅驚濤經過權衡利弊,決定跟和義門進行接觸。三家地頭蛇中,兄弟會以凶蠻好鬥著稱,行事風格粗糙,典型的有勇無謀;怒蛟幫狠毒隱忍,財力雄厚,幫主劉蛟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沒有天價酬勞恐難達成合作意向;和義門儘管實力最弱,但他們的宗旨是求財不求命,凡事留有餘地,且幫會成員大都是本地人,複雜的關係網遍布全鎮,正適合打探消息,依為耳目。
「和義門」堂口位於鎮南龍王廟旁的青草巷末端,占據了一座青磚灰瓦的三進大院。因過年的關係,原來這處僻靜的角落人來人往,雞鳴羊叫,地上滿是爆竹炸開後遺留的碎屑。
傅驚濤剛一露面,便有機靈的混混屁顛屁顛跑來問安。要知道這位爺乃仙洮鎮唯一的軒轅弟子,鼎鼎大名,鎮上混江湖的誰不認得?傅驚濤隨手丟給他一粒碎銀,笑道:「竇五哥,和義門今日怎麼如此熱鬧?莫不是有什麼喜事?」那竇五受寵若驚,彎著腰答道:「回傅公子話,按往年慣例,我們新年第一天都要帶婆娘娃子給老大拜年。老大呢就按人頭髮紅包回禮,誰家人多誰就賺到了。所以大傢伙全都來了,恨不得連七大姑八大姨都帶上。」傅驚濤暗暗點頭,皺眉道:「這樣說來竇老大豈非忙得很?我本想找他談一筆大生意,誰知竟是不趕巧了。」那竇五忙道:「傅公子的事大過天!您稍等片刻,我老大定會推開其他雜事,親自出門相迎。」說罷告罪一聲,急去報訊不提。
過了半響,只見人群潮水般向兩側分開,一位身材魁梧、紫色臉膛的中年大漢快步走來,遠遠便抱拳笑道:「俗事纏身,有失遠迎,傅老弟莫要怪罪啊!」他身著一襲青色新衣,腰系紅綢,走路虎虎生風,臉上、手上均有醒目的疤痕,渾身散發著剽悍勇猛的氣質,正是和義門首領竇義明。
傅驚濤抱拳還禮道:「我兩手空空不請自來,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厚著臉皮討紅包的。竇老大不會趕我走吧?」
竇義明哈哈大笑:「傅老弟家產萬貫,拔根腿毛比我的腰還粗,該是你發紅包才對。」走近略一打量,驚咦道:「傅老弟莫非吃了什麼神丹妙藥?我瞧你精氣飽滿,穩如磐石,分明是武道修行大有進展,這對拳頭屠獅殺虎不在話下!」他原是後周一名邊軍,因軍功被奪叛逃出營。輾轉流落至此後,憑藉著一身外門硬功以及鐵血手腕,收攏百十號好勇鬥狠的混混,創立了「和義門」。不過像這種最末一等的江湖幫會,距離軒轅門天差地遠,即使面對著僅是一個未成年的記名弟子,也絲毫不敢輕視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