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忽然逼近,風聲鶴唳的馬賊們握緊手邊的兵器,眼中凶光畢露,原本沸騰的笑語聲沉寂下去,殺氣氛悄然瀰漫。片刻功夫,只見五六名馬賊高舉火把一列奔來,個個精壯剽悍,馬鞍旁均掛著彎刀短弓,一看便是吐蕃人。趙半刀等不由鬆了口氣,該吹牛的吹牛,該喝酒的喝酒,轉眼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那壯漢呸了一口唾沫,低聲罵道:「渾身騷味的番子,沒一個是好東西!」
黑旋風內並非鐵板一塊,按地域、按語言、按民族又分為數十個大小不等的小團伙,分別聽命於八大首領。馬鉤子、胡老四為漢人,他們的手下也多為漢人或胡漢混血,日常交流以中原官話為主。而魯忽圖是吐蕃人,沙陀為党項人,蘇格勒爾是康奴人,同屬於西域一脈,喜歡招攬西北各族的亡命之徒。當丁黑豹活著的時候,基本上能一碗水端平,手下不敢起異心,胡漢間即使偶有摩擦也很快平息。眼下丁黑豹不在了,單以掌控的人馬而言,魯忽圖的實力稍微勝過其他人一籌,最有希望接替大當家的位置。一旦他成功上位,以其脾氣為人判斷,必定會傾向西域各族,打壓漢人一系。趙半刀等可不是傻子,焉能不曉得此事的嚴重後果?一朝天子一朝臣,為了能坐穩位置,任何新當權者都會設法剷除異己。
那瘦子喃喃道:「如果是三當家做老大,咱們就威風了!」趙半刀淡淡道:「不管誰想當頭,總得先收服那頭母夜叉!」眾馬賊不知想起了什麼,同時露出古怪詭秘的神情,齊齊打個冷戰。傅驚濤好奇地問道:「趙大叔,世上真有母夜叉嗎?她究竟長什麼模樣?」趙半刀道:「等我們回到黑鷹嶺,你便看見了。」傅驚濤苦笑道:「我能不能不跟你們回去?」趙半刀斜眯了他脖子一眼,輕拍刀鞘道:「你說呢?」
那幾名吐蕃馬賊徑直找上了馬鉤子、胡老四。為首的小頭目也不下馬,大聲道:「獅爺說了,鐵木堡內發現宋軍旗幟,讓你們明日一早趕上來匯合,準備合力強攻!」
馬鉤子皺眉道:「鐵木堡不是廢棄了嗎?怎會有宋軍出現?魯忽圖是不是搞錯了?」
那小頭目怒道:「胡說,獅爺怎會有錯?!」
話音未落,人影一花,胡老四一個箭步衝到馬旁,探手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扯,砰的一聲大震,泥土飛揚。胡老四「倉啷」拔刀出鞘,刀尖抵住那小頭目的咽喉,冷冷道:「納木扎,你活膩了是嗎?!」
「住手!」「放開納木扎!」其餘吐蕃馬賊紛紛抽出馬刀,指向了胡老四。
納木扎摔得頭破血流,心裡是又恨又氣,勉強擠出幾絲笑容:「四當家,有話好好說,不知我哪裡得罪了你?」
胡老四冷笑道:「別以為有魯忽圖撐腰,尾巴便翹上了天去!你們幾個來求見三爺,既不下馬行禮,還大呼小叫動刀子,難道不是壞了黑旋風的規矩?老子若割了你們的腦袋以示懲戒,想必魯忽圖也不會多說什麼罷。」
納木扎心念一轉,冷汗涔涔,忙道:「三當家、四當家,是我錯了,我今後一定守規矩!求二位高抬貴手,饒過我們這幾條狗命。」
馬鉤子不動聲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既然你們壞了規矩,每人各領三鞭,留刀走人罷!」
吐蕃人勃然變色,但瞧見胡老四冰冷銳利的眼神,終究缺乏反抗的勇氣,如霜打的茄子般垂下腦袋。接下來,每人被狠狠抽了三記皮鞭,丟下馬刀,在鬨笑聲中灰溜溜地離去。
胡老四恨恨道:「一幫不長眼的吐蕃狗,不打不長記性!鉤子,魯忽圖催促我們趕上去,只怕是不安好心啊。」
馬鉤子淡淡道:「他無非是想讓我們去打頭陣,借用宋軍消耗你我的實力罷了。而且據我估計,他尚未能收服丁老大那幫鐵桿心腹,手底下肯替他賣命的人有限,不得不匯集所有人馬。不然以狂獅嗜血好戰的個性,怎會放過大出風頭的機會?」
直接聽命於丁黑豹的精銳馬賊約有二百餘人,他們的裝備、馬匹及個人武力都是黑旋風中最好的,在攻打仙洮時基本上沒有遭受損失,仍保留著完整而強橫的戰力。這些人桀驁不馴,平時只服從丁黑豹的號令,從來不曾接受過魯忽圖、馬鉤子等的指揮。當然,顧忌到丁黑豹的霸道冷酷,魯忽圖等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老老實實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由於丁黑豹死得太突然,沒有留下明確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