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紫禁城,武英殿。
這個不大的宮殿,在嘉靖皇帝時期,很少啟用,更多的時候,披著嘉靖皇帝這層外衣的蠱真人,這會兒穿著一身龍袍,坐在龍椅之上,微微地閉著雙眼,聽著殿下陸炳的匯報,臉上喜怒不形於色。
陸炳灰頭土臉地跪在地上,身子在微微地發著抖,站在兩側的只有少數閣臣和重臣,而徐林宗也罕見地穿了一身道袍,站在鬚髮雪白的徐階身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殿裡很安靜,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聽得清清楚楚,人人都臉色慘白,因為前線的形勢,比他們所有人的想像還要嚴重得多,嚴重到陸炳這個錦衣衛總指揮,都只能隻身逃回來報信求救了。
可是嘉靖皇帝倒是神色安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藍光一閃,刺得剛剛抬起頭的陸炳,又把頭低了下去,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透出一股子殺氣:「反賊攻下南京城,這個消息確認了沒有?」
徐階身後的一位黑髯及腹,丰神俊朗的官員站了出來,正是時任兵部尚書的張居正,他的神色嚴肅,說道:「雖然正式的塘報還沒有來,但是根據我們兵部的飛鷹傳書,消息已經可以確認,叛軍已經在一天前攻克了南京城,現在整個南方,幾乎都落到了叛軍的手中。」
吏部尚書高拱嘆了口氣:「這叛軍的進展怎麼可能如此地迅速,這才一個月出頭,他們就連克台州,寧波,杭州,今天又攻下了南京城,雖然說戚家軍以前算是大明的精銳,但也不至於這樣所向無敵吧。張大人,你這個兵部尚書,當得可太不稱職了吧。」
張居正嘆了口氣:「叛軍的戰法極為兇殘,攻打寧波港的時候,他們把在台州屠殺的我軍數萬將士的首級,全部堆在城外,形成了三個小山一樣的京觀,恐嚇寧波的守軍投降,而且,而且他還買通了西班牙的紅毛夷人,在寧波港外的幾十艘巨艦開炮轟港,水陸夾擊,如此一來,逼得寧波港的守軍不戰而降。」
陸炳點了點頭,說道:「正是,當時臣正率了從杭州來援的三萬大軍到達寧波港外,親眼目睹了那三個可怕的人頭山,那種心理上的刺激,讓臣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而那天狼在攻下寧波港後,就與西班牙人做了交易,購買了一萬杆火槍,一百門大炮,第二天就靠著這些洋槍洋炮,向我軍攻擊。我軍的裝備不佳,兵又是新征的衛所兵,久不習戰,在敵軍的攻擊下,潰不成軍。」
嘉靖冷冷地說道:「可是你再一次地從戰場上逃掉了,陸總指揮,你的功夫可真是不錯啊。」
陸炳的臉微微一紅,嘆了口氣:「臣當時想著要早點回南京繼續調兵再戰,杭州已不可守,所以臣直接就到了南京,可沒有想到,不到三天,天狼軍就追到了這裡。」
徐階花白的鬍子動了動,即使沉穩平靜如他這個帝國首輔,也不免動容:「陸總指揮,你是說天狼軍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攻下杭州,兵臨南京城下?」
陸炳搖了搖頭:「不,臣奔回南京城也用了七天,他們是第十天來的。」
徐階難以置信地搖著頭:「不可能,難道他們打下杭州城都沒有用時間嗎?就算他們有火炮,但杭州城有七萬衛所兵,就算七萬頭豬,也不可能讓他們十天就破了城吧。」
張居正嘆了口氣:「徐閣老,您說的七萬衛所兵,只是紙面的數字,實際上大明各地的衛所,早已經缺員嚴重,尤其是江南一隅,多年不習兵事,衛所兵大量逃亡,賬冊上的七萬精兵,只怕有沒有七千都要打個問號,學生這些天來督辦糧草軍械,發放軍飽和,這些事情看起來,觸目驚心啊,學生以為,在一線奮戰的陸總指揮,感觸會更深。」
陸炳點了點頭,心有餘悸地說道:「聽說那天狼攻打杭州城,根本就沒有強攻,他把軍隊排開,擺好陣勢,然後一個人走到城門正面,坐在吊橋前二百多步的地方,一個人喝走酒來。」
高拱失聲道:「什麼,二百多步?這個距離,不是火槍能打到了嗎?他一個人敢這樣來,不要命了嗎?」
嘉靖皇帝的眼中光芒陰晴不定,冷冷地說道:「火槍的射程大約是三百步,但這天狼有邪功護體,加上甲冑,在二百多步的距離上,傷不了他。」
其他的幾個文臣並不知道江湖中人的
第一千五百九十回 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