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晨鼓還未響,長安縣令賈季鄰與妻子田氏已經起身了。
夫婦二人拾掇妥當,先往家宅東院的小道觀、南院的佛祠,之後是各路奇奇怪怪的神仙祠。
好在家宅夠大,乃田氏的阿爺所留,田家是長安富商,只有一個獨女,開元二十三年榜下捉婿,相中了狀元賈季鄰,到了如今夫妻倆富且貴,唯獨煩惱沒有一兒半女。
「求神仙保佑,使小婦誕下兒女。」
虔誠地跪拜許願了之後,賈季鄰趁著晨鼓便要出門。
田氏不由疑惑,問道:「阿郎今日怎不用早膳?」
「新任的縣尉薛白想必已到了。他到哪兒麻煩就到哪兒,豈還有心情用膳。」
賈季鄰揪著鬍鬚嘆息了一聲,出了門,策馬往長壽坊西南隅,果然見縣衙前停著許多奢華車馬,以及等候在旁的青衣僕婢。
不等他下馬,已有吏員們匆匆上前稟道:「縣令,出大事了!昨夜魏帥頭捕了正議大夫韋會入獄,結果夜裡韋會就自盡身亡了」
作為長安縣令,這等破事賈季鄰見得多了,不由自語著他的口頭禪,喃喃道:「三生不幸,縣令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他不由在想,自己上輩子許是真惡貫滿盈,才會今生既無子嗣,還附郭京城。
「縣令?」
「薛郎在何處?我先見過他再談。」
賈季鄰是看著薛白成長為狀元郎再到自己屬下的,也不見外,想了想,指著縣衙外的羊肉湯麵攤子,又道:「我到老崇那吃些東西,讓薛郎一道過來吧,忙了一夜了。」
「縣令,薛縣尉不在縣衙。」
「去何處了?」
「不知,昨夜很早就走了,說是困了,回家睡覺。」
賈季鄰完全出乎意料,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去,只見駙馬王繇已經氣沖沖地向他這邊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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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縣,敦化坊。
顏宅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書香門第的歲月靜好,薛白每次到老師家都很心安,像是天塌下來也有老師幫忙頂著。
「見過師娘,學生前日回長安,本該早來拜會的。」
「莫說這些了,知你事忙,今日能來已是難得。」韋芸打量著薛白,道:「你在外面的事,我們也聽聞了,地方上刀光劍影的沒事就好。」
「想必是殷先生誇大其詞了,沒什麼刀光劍影。」
薛白語態輕鬆,說話間打量了堂上一眼,沒見到顏嫣。
他沒給聖人帶禮物,卻給顏家人帶了些小禮物,都是些運河上能買到的,絲綢、鏡子、薰香、筆墨紙硯,不值錢的。
等把這些禮物一件件擺出來,依舊沒見到顏嫣出來。唯獨屏風被誰輕輕撞了一下,細響聲起,微微晃動。
「有心了。」韋芸看過禮物,笑了笑,問道:「可還想與誰說說話?」
「沒有。」薛白下意識否認道,道:「哦,這趟過來,還想向師娘打聽一下長安縣令賈季鄰。」
「可是他與你為難了?」
「並非如此,而是出了一樁案子」
韋會之死是薛白回長安遇到的第一樁大案。縱觀天寶八載末的朝堂之爭,李林甫與王鉷爭權奪勢不休,這時候聖人外甥死了,若說只是巧合,薛白不信。
因此他昨夜沒有留在縣署追查,而是從局中跳出來,試圖看清此事當中各人的立場。
「伱懷疑賈縣令?」韋芸回憶著顏真卿過去偶與她聊到的一些話題,緩緩道:「他雖趨炎附勢,但狀元出身,真才實學是有的,人品也不算壞,但身在朝中,不得不依附右相。」
「不知是依附李林甫還是王鉷?」
「這些年朝中黨爭愈發激烈,王鉷主持御史台
第274章 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