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的府邸一直在擴建,若不是因為周圍權貴太多,它恨不得占據整個宣陽坊。
前院廳堂上的門檻已經由原來的花梨硬木換成了紫檀木,且增高了許多。這日,楊光翽趕到時,不得不掀起袍裾,高抬著腿,以一個略有些狼狽的動作跨過門檻。
廳堂內,幾個豐腴的侍女們正圍成一圈。
「右相?」
楊光翽探著頭往那豐臀肥乳間看了看,試探地問道:「右相可在裡面?」
「你這個廢物。」楊國忠的聲音比往昔威嚴了許多,但還是帶著一絲輕佻,叱道:「一點案子辦到現在辦不好,讓人說本相手下連一個酷吏也沒有!」
說罷,一紙公文被他往外砸來。可惜被一個侍女擋了,沒能砸出圈。她連忙從乳上將文書拿起,朝著楊光翽的腦袋就丟過去,還啐罵了一聲「廢物」。
「武后時有周興、來俊臣。前些年世人唾罵『羅鉗吉網』,沒想到你連羅鉗吉網都比不上!」楊國忠繼續罵道。
「下官刑獄經歷不足,不足。」
楊光翽拾起那公文掃了一眼,乃是關于吉溫的案子。
薛白帶著禮貌的假笑聽了,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道:「方才我見到賈縣令與楊少卿離開,攀談了幾句,阿兄似找到了安祿山的罪證。」
這就是楊國忠與李林甫的不同之處,索鬥雞任相時,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慄,而楊國忠這種謾罵反而會讓他失去宰相的森嚴感。
「緩兵之計,麻痹安祿山罷了。」薛白道,「朝廷換了儲君,伱且暫時當作無暇顧及他,我會讓慶王拉攏他,往他身邊放些釘子。」
不一會兒,賈季鄰也到了,恭恭敬敬地行禮。
「與安祿山和好。」
「我只與你說心裡話,這宰相難當啊,又要為聖人辦事,又要防著各種明槍暗箭。」
「長安城郊有個被搶的民女,其長兄曾在河東從軍,與那三個家僕廝打過,確定是出身軍伍的胡人,且帶著范陽的令符。」
「你怎知道我要拿他的部曲?」
「右相,下官能行。」
「喏。」賈季鄰道:「下官很疑惑吉溫一個朝廷高官,為何會強搶民女?查訪之後,發現乃是天寶五載,他的獨子吉大郎死在了一間賭場。」
很快,薛白到了。他腿長,一邁就邁過那高高的門檻,語態隨意地道:「阿兄愈發有宰相氣度了。」
兩人早些年就因爭官結仇,且安祿山能比他都不要臉地取悅聖人,進而影響到他的權勢,已被他視作大敵。
聞言,楊國忠眯了眯眼,想起了一些舊事;楊光翽則是心中暗諷,思忖道,右相想要對付的是安祿山,賈季鄰卻跑去查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有何用?
賈季鄰繼續道:「吉溫把子嗣看成大事,喜歡擄那種盤子大、好生養的民女。而替他擄人的三名家僕,正是安祿山的部曲。」
「放屁!」楊國忠道,「莫說我與那雜胡過往的恩怨,哪怕他說願意和好,你信嗎?他實力比我都強,能聽我的?」
其實此案在驪山時就已經定罪了,薛白領著聖人在西繡嶺降聖觀內見到了孫孝哲、吉溫謀殺王忠嗣的悖逆之舉。至少在當時聖人是很生氣的,下令嚴辦。
薛白曾經任過長安縣尉,而賈季鄰當時就是縣令,自然是沒什麼打探不到的,他今日就是為此事來的。
「閒話少敘,說吉溫的案子。」
「什麼釘子?」
「確定?」
「偶然聽到的。」薛白應了,沉吟道:「我給阿兄出個主意如何?」
若楊國忠只想殺一個吉溫,那是非常輕鬆的事,在牢裡把人弄死了,聖人問都不會問。但楊國忠是一個很實際的人,他能說出那般有見地的千金之言,可見對官途有著清醒的認知,因此,他希望能通過查辦吉溫,
第393章 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