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城門大開。
薛白策馬穿過城洞,很快就見到一個穿著綠色長袍的官員往這邊迎來。彼此還未見禮,他便知這就是張巡。
因為薛白還從未在旁人的眼睛裡見到過這種近乎執拗的堅定,張巡顯然是一個內心極有主見、且不容易被外界所干擾之人。
但另一方面,他並不死板,相反,甚至有些灑脫、不拘小節,比如見禮時他沒有一板一眼地叉手行禮,只是稍稍一揖,之後便以熱切、真誠的目光看向薛白,毫不掩飾他對收復雍丘、迎來援軍的欣喜。
不像旁的官員喜歡展現自己,張巡見到薛白這個一方太守,寒暄之後首先做的就是引見了身後的幾個將領。
說是將領,其實大多都只是一些縣城中的巡捕、兵丁,官職最高的就是淮陽軍的郎將雷萬春,也是這次奪下雍丘的功臣。
薛白耐心聽著,並不因他們官小位卑而有輕視,末了,還看向張巡身後身披盔甲、氣勢不凡的兩人,詢問他們的名字。
「他們並非將領,這是南霽雲,我起兵討逆時,他在真源玄元皇帝祠前第一個響應我,我嘉其壯勇,欲舉薦他為將。」張巡迴身引見了左手邊身材高大的一人,抬手引出右邊一個,道:「這是姚誾」
薛白上下打量了他們,贊道:「都是好壯士,大將之才。」
「小人是運河上的操舟人,原本連名字都沒有,就叫南八,還是縣尊為我起的名字。」南霽雲頗實在,道:「當不得大將。」
他開口便是很濃重的鄉間口音,但談吐卻還不錯,該是個出身貧賤卻好學之人。
「當得。」薛白拍了拍南霽雲的肩,「男兒不怕出身低,時值變亂,正是挺身而出、建功立業之時。」
「我一定不辜負太守厚望!」
此時光武軍已有大半進入城中,薛白遂領著張巡過去與諸人相見。
「這是雲中軍使王兄難得,是我們的先鋒大將,曾於萬軍之中一槍挑下吐蕃王子」
說話間,薛白忽停頓了片刻,更鄭重地把張巡拉到了另一人面前。
「平原太守顏公,諱杲卿。丈人,這是真源令張巡。」
「好啊,軍務繁冗,正愁沒有幫手,張縣令來得正好。」
「正想向顏公多請教。」
這年,顏杲卿已年過六旬,張巡則是四十五歲,官位也有尊卑,但兩人甫一相見,莫名便十分投機,才聊了幾句,便因為對河南形勢看法一致而惺惺相惜。
顏杲卿更是開了個玩笑,說薛白是他的養女婿,故而沒成為他的忘年交,張巡卻必須與他為友。
薛白見此一幕,不由想到一句詩「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說的是張巡守睢陽,陷落被俘,敵將發現他只剩下四五顆牙齒,卻是因衛國心切,咬碎了牙;顏杲卿被俘後大罵安祿山,被鉤斷了舌頭。
眼下,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薛白也不願讓它們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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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暫駐在雍丘,算是達成了南下之前他與顏杲卿所議的第一個戰略目的——阻止叛軍染指江淮糧食。
倘若如高仙芝所說含嘉倉並沒有儲備糧,那這對叛軍而言,將是一件極為不利之事。可若高仙芝只是找了個藉口,那至少一年之內叛軍都沒有糧草之虞,而雍丘肯定是守不住一年的。
另一方面,薛白還不知首陽山的情況如何、守住了沒有?
他迫切地需要得到情報,無非是兩個辦法,一是打響旗號,等待他的人把消息送來,但如此也勢必吸引來叛軍與朝廷的批捕文書;二是儘快殺向首陽山,親眼看看局面如何了。但不管是哪個辦法,都被縈陽、開封、陳留的叛軍堵著道路,必須得將其擊敗才行。
不等薛白想出辦法攻打陳留,叛軍卻已先行一步攻到了雍丘。
光武軍還沒在雍丘城中休整完善,傷員們身上的傷口尚未來得及結痂,候騎從城
第435章 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