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看著那顆魚眼,也能大概猜到李隆基的心意。
對此他只覺得李隆基異想天開,以他今時今日的威望和權柄,這點小伎倆還威脅不到他、裹挾不了他。
「我長於僕役之間,自幼貧賤,不慣吃如此珍貴之物。」
薛白把頭稍往後仰了些,拒絕了來自「祖父」的好意,這一刻他忘了去維繫「皇孫李倩」的身份。他曾經一直在謀求這身份,此刻卻覺得它讓他不自在了。
李隆基一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僵在那,顯得愈發老邁、可憐。
殿內,眾人皆感詫異,李月菟不忍見祖父如此失落,忍不住過來勸薛白道:「阿兄,莫讓太上皇難過了。」
她這又是一句傻話,李隆基顯然不可能難過。
薛白起身,道:「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他目光落向了李琮,李琮習慣了不反駁他的意見,應道:「去吧。」
那邊,博平公主李伊娘正站起身來,想著該勸解這位兄弟幾句,便見他已頭也不回地去了,不由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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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男人便是這般,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事後,當薛白與杜家姐妹說起此事,杜妗不免埋怨了他兩句,道:「你如今的權柄,都來自於這皇權的身份,豈不怕他們趁機說你是假的?遂了他們的意。」
「他們說了也無用,長安城都被我們的人控制著。」薛白道:「朝廷邸報皆掌在你手中,哪怕他們說的?」
如今宮苑、皇城、十王宅、百孫院,乃至一些官員的府邸里多的是杜妗安插的耳目,稍有風吹草動,他們都能及時處置。包括李隆基自以為只對高力士吟的那首《傀儡吟》,早已擺在薛白的案上,若他想追查,大可說太上皇指斥乘輿。
「說兩句順耳的話也不費事,何必要在明面上鬧得難看呢?」杜媗柔聲道,「非是說此事不對,可你以前只顧上進,今日行事可不像你的作風。」
薛白沉吟道:「那便是討好他不算上進了?」
「我看是你矜傲得很。」杜妗啐道,「也不知是誰說的,權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在她們看來,薛白這日的表現,顯得他像個冒充的李倩。
可其後兩日杜妗派人監視、打探,卻並未聽到有任何宗室因此事而說薛白不是李倩,甚至有些奇怪的說法,比如博平公主與葛娘的對話。
「那葛娘說『看來,雍王還在記恨太上皇呢』,博平公主便說『他從小受了太多的苦了,豈是那般容易釋然的?他是李氏子孫,顧念著宗廟社稷,為大唐嘔心瀝血,可心裡對太上皇難免是有恨的,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葛娘,我該如何才能與他多加親近呢?』」
杜妗聽著暗探的稟報,一雙柳眉擰成了結,抬手一止,道:「矯情。」
「繼續打探,若有不利於雍王之消息,立即報我。」
「是。」
如此看來,薛白在李隆基面前的「不識抬舉」,反倒更顯得他是李倩了,倒算是無心插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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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元載得知此事,卻有些不同的看法。
「看來,太上皇是想成全雍王的名義,換取雍王善待於他。」
「哦?」薛白道,「他該不希望我爭儲才是。」
「有些朝臣不讓郎君爭儲,無非是顧慮郎君是成年後才認祖歸宗,易引起非議。太上皇卻沒有這等顧慮,他心知郎君就是他的親孫子,那麼,一個平庸的兒子與一個英明的孫兒,他更傾向於誰,本是顯而易見之事。」
薛白目光看去,元載臉色鄭重、眼神中帶著思忖之色,可見這番胡言亂語是他認真思忖出來的結果。
再一想也是,冒充皇孫之事,只有薛白、杜家姐妹三人知曉。之所以李隆基、李亨等人以前說他是假的,其實他們根本
第515章 《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