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繼任者
顏宅。
一大早,顏嫣在前堂坐下,才打了一個哈欠,就被韋芸瞪了一眼。原來是薛白到了,她是大家閨秀可不能在他面前打哈欠。
她目光落在薛白懷裡的捲軸上,卻見他放下捲軸,向顏真卿行了一禮。
「老師,學生又惹禍了。」
顏嫣聽得精神一振,眼睛發亮,支起耳朵聽著。
意外的是,顏真卿並未發怒,反而有種總算來了的感覺。就像是心裡有顆石頭搖搖晃晃讓人不安,還不如讓它倒了來得乾脆。
「哼,老夫算著時日,估計你也忍不住要惹禍了。」
「老師也知,學生買了一家造紙坊,鑽研竹紙工藝。前日與京兆府戶曹元捴起了衝突,學生一怒之下,揍了他。」
「阿兄用太極拳揍的嗎?」顏嫣頗為好奇。
顏真卿轉頭瞪了女兒一眼,想讓她先退下,再一看,年幼的次子顏頵正坐在一邊練字,偷偷往這邊瞥。
「芸娘,把二郎帶下去。」
「是。」
這一招殺雞儆猴,顏嫣果然收斂,端莊地坐在那,不敢插嘴。
薛白道:「東市署不敢擅專,本想息事寧人。但昨日此案卻被移交到京兆府,甚至要看押我,是虢國夫人保我出來。」
「你非衝動之人,為何如此?」
「元捴是哥奴女婿,哥奴歇了一陣子不敢招惹我,如今又來,我想給他一個教訓。」
「胡鬧,莫當這是小事。」
「是。」薛白道:「學生這次在明面上犯了罪,授人以柄,確實很麻煩。」
「你還知道!」
顏真卿踱步看向窗外,皺起了眉。
他這長安縣尉與京兆戶曹元捴多有公務往來,亦認為元捴該打。但毆擊官員乃重罪,此事看似簡單,其實很難脫罪。
若薛白是刻意為之,真不該用這辦法。
「開元四年,王皇后之妹夫孫昕因小事與御史大夫李傑不和,使人痛毆李傑,伱可知是何下場?」
「學生不知。」
「李傑被毆之後,狀告孫昕,言『髮膚見毀,只痛其身,衣冠被凌,誠為辱國』,聖人大怒,直接杖殺孫昕於朝堂之上,以謝百姓。」
顏真卿知這判例之中有諸多隱情,比如聖人不喜歡王皇后。但他必須提點薛白,以免這個學生太過肆無忌憚。
好在,薛白沒有不當回事,一臉凝重地應道:「學生太衝動了,我毆打本屬官長,按律需徒三年;且我打傷了他,怕是要流放二千里;元捴若稱傷勢太重,絞死我也是可能的。」
話都讓他說完了,顏真卿原本還想教訓他,一時卻無話可說,只好嘆息一聲,反而安慰了薛白一句。
「元捴官在六品以下,按律,可酌情罪減三等。」
「是。」
總之此事已醞釀得頗嚴重,師徒二人都是認真應付。
顏真卿是長安縣尉,需要避嫌,對此又放心不下,只好將兩個侄兒顏泉明、顏季明招來,陪薛白到京兆府受審。
……
這日,到了京兆府,杜五郎見薛白這陣仗,嚇了一跳。
「不是,交構東宮的大罪都沒能如何,打一個元捴,反而更麻煩嗎?」
「罪再大,沒有證據也是枉然。」薛白意味深長道,「打元捴看似小事,卻實實在在犯了唐律。」
「我以為你有分寸。」
「沒把握好。」薛白道:「事到如今,打起精神應對吧。」
杜五郎倒也沒有因為此事而煩惱,只是抬頭看著那牌匾,嘟囔道:「又是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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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堂之前,蕭炅先見了盧杞,以及鼻青臉腫的元捴。
「此案,本府也為難啊。」蕭炅道:「案情清晰,無任何疑點。我們正可藉機直接押薛白入獄,嚴刑拷打,查出城郊殺人案一事。」
元捴道:「京尹高明,但為何不?」
「薛白乃貴妃義弟,且已不是一兩次故意挑釁了。」蕭炅道:「右相擔心,這又是他故計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