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1章 仁宗篇18 三年政亂
毫無疑問,王士廩貪戀權位、不肯隱退的行為,對大漢帝國的政治生態是一種十分嚴重的破壞與傷害,即便,帝國沒有任何一條律條與典制規定,尚書令的任期只有五年,並且由貴族、庶族官僚輪流掌權。
但是,那種通過幾十年的實踐,通過無數次鬥爭、妥協、交換,最後方達成的朝野共識,這種由核心統治權貴約定俗成的潛規則,是不能輕易打破的。
比起寫在《刑統》、《會典》裡的法律條制,這種政治潛規則的破壞,後果要更加嚴重。因為前者主要用於約束被統治者、被剝削階級的,而那些隱藏於水面下的規矩,才是真正的統治階級(權貴)達成的關於一切利益的平衡。
一旦破壞了,那麼打破的不只是政治原則,還有好不容易形成的利益平衡,而侵犯到其他人利益,則必然引發眾怒。
而根本利益的衝突,對那些食利的統治權貴來說,比起朝局平穩、社稷安定、蒼生幸福什麼的,更容易讓他們聯合起來鬥爭。
對於這種情況,其中的艱難與風險,以王士廩的老謀深算,他未必不明白,只不過,權力的誘惑,尤其是執政大權的誘惑,又豈是那麼容易抵擋得住的。
在帝國歷任尚書令中,王士廩絕對算是年輕的,干滿五六年,也才六十出頭,身體康健,精力充沛,哪裡捨得就這麼退下去。
即便在朝外,仍有封疆大吏、公卿將相的位置等著他,但怎能與一國首相的權力威風,相提並論?
而王士廩之所以願意為自己的權力欲望採取行動,付諸於實踐,大抵也來源於自身的自信。他自認為二十年的苦心經營,以及尚書令之位的加成,他已經擁有足夠的威望與實力,去擺平那些反對的聲音。
他自信,憑藉對朝廷的熟悉,憑藉自身的權謀與策略,能夠平衡利益衝突,過去他也的確做得不錯。
更為重要的,還是正統皇帝的態度,劉維箴對王士廩的追求,並沒有反對,甚至還表示,王相公把國家治理得很好,朕無煩憂,悉賴其功,這可是一劑強心針。
有此三者為憑,從正統二十一年,王士廩便正式開啟「連任」,這自然引發了內外大量權貴及官僚的不滿,抗爭由此而起。
與包拯之間的對抗,只是一種預熱,一種暖場。畢竟,包拯態度言辭雖然激烈,但他只是就事論事,只是基本大局考量,一切行為也在朝制約束之下,影響雖大,但範圍有限。
但包拯之後,可就不一樣了。一個包拯倒下了,千千萬萬個包拯站起來了,當然,僅僅在打倒王士廩專權的事情上。
公侯勛貴、朝廷大臣、士林清流,形形色色的人物,不約而同,向王士廩發起攻訐。並且,絕不止於口誅筆伐,從政治到軍事,從吏政到民生,王士廩的一切政治行為,都被人拿放大鏡研究,用以尋找破綻、漏洞乃至弊病,予以攻訐。
這還僅是基礎的,依附於王士廩的那些黨羽們,則更是重大關照目標,而他們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問題.
王士廩知道會很麻煩,但未曾想到會那麼麻煩。當朝廷勛貴、中樞大臣、清流名士,這些人等聯合起來的時候,給王士廩帶來的壓力也極其龐大的。
他甚至一度有種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感覺,在這種局面下,王士廩自然不可能坐著挨打,相反,他的反擊也很凌厲。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敢揭我短,我便敢掀你老底,憑藉手中掌握的實權,來自「相黨」的反擊,也顯然要更犀利些。
而這種相互揭短的作為,顯然不可能有助於問題的解決,相反,這是在激化矛盾,最終的結果,往往是兩敗俱傷。當執政的權貴們陷入內耗時,朝廷的局勢也隨之動盪難安。
建隆後期,因為嗣續之爭,朝中也爆發過一場大規模政爭,此一回,與當年相比,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還是統治階級內部因權力利益而展開的博弈。
只不過,上一回,有世宗皇帝鎮壓,局面再亂,也有個底,負面影響是能夠得到控制的。但是當今皇帝,不是世宗,而是劉維箴。
在相黨與倒王派之間不斷鬥法時,大漢皇帝在幹什麼呢?倒也不純在看戲,面對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