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隆隆!
大漢熹平三年,六月驚雷連綿不絕,暴雨傾盆,帝國治下一百單三郡國大部,從東到西,由北至南,時有山崩地裂,億萬良田變澤國。
有飽學悲憫之人噙淚磕眼、仰天長吁,有貧寒哀絕百姓求仙拜神、哭天喊地。
而正所謂天要下雨,又豈是人間凡夫俗子所能或請或阻。
帝都雒陽東南去三千里,有一名山曰浮玉山,滾滾雷鳴中,山巔黑雲遮天,山洪泥流肆虐,閃電過處,一著鶴氅中年文士立山腰茅屋門口,目光深邃。
「天象紊亂,連年災疫頻發,定是國祚將盡,當換天改元」
雨水飄灑濕了衣襟,文士佇立低矮屋檐下渾然不覺,逐漸雙目灼灼,待低聲自語出口,目中有精光直欲透天而出,經久未消。
「師父,請用晌飯了!」許久,文士身後走出一青年男子,神態恭敬。
文士聞聲,目中精光一霎散去,長嘆一聲,滿面沉重道:「天降水禍,沒我百姓稻黍,萬民可得食乎?再有水禍去後疫病橫生,萬民可得存乎?」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青年男子低語,若有所思。
「糊塗!」文士面色陡變,怒聲道:「何為天道?莫非爾與那左老兒一般想法?」
青年男子撲通一聲屈膝跪地,伏身道:「師父息怒,弟子不敢!」
文士怒氣未歇,斥道:「那左老兒一脈,只求修心養性,獨善其身,逍遙問長生,自是以天地自然為道,但讓為師看來,左老兒雖不求名利,悠然而世,固然可為友朋,卻也是達者不濟天下,非我輩大丈夫所為!」
「謹遵師父教誨!」
青年男子言語恭順,語聲平和,文士卻是聽出其中的倔強之意,蹙眉凝目好一陣,搖了搖頭,道:「維兒啊,你天資聰穎,文武之道盡得為師真傳,說來足以讓為師自傲,然你之脾性,反倒和為師相去甚遠,或許咱們緣分已盡」
青年男子聞言,仿如五雷轟頂,抬頭已是淚流雙頰,惶恐萬分道:「師父,弟子該死,弟子以後一定改,還請師父不要逐弟子!」
文士微愕,略作回味,才心下恍然,見徒弟涕淚模樣,感動中沒好氣道:
「起來吧!何來逐不逐?適才為師另有所悟,待這雨過天晴,將北上中原,原本便未想帶你同行,且這一去禍福難測,不知日後能否有再見之日,才有先前之語。」
「啊?」青年男子呆愣半響,看師父面色溫和,這才去了惶恐之色,謝過起身之後,轉瞬又思及離別,神情激動哽咽道:「謝師父,可是可是徒兒捨不得」
「維兒!大好男兒怎生像個女子一般哭哭啼啼?」文士頗有怒其不爭,訓斥青年男子幾句,轉念又有不忍,正欲出口撫慰之語驀然,山後傳來轟一聲震天巨響,隨即大地震顫,茅屋搖搖欲墜。
師徒兩人只驚愕片刻,便如兩道掠影般飛奔而出,狂風呼嘯,兩人奔走山間如履平地,很快便奔行至山頂,放眼遠望,頓時,齊齊瞠目結舌。
遠山,忽有七彩光華衝破天際,輝映四山八丘,恍如仙光降臨,端的是異象非常。
「如此景象,必有重寶出世!」文士目中有神光溢現,道:「維兒,你回去照顧好房中書卷細軟,為師去查探一番。」話音未落,身形已急速消失在風雨中。
一個時辰後,一山腳處,依斜立峭壁之下,有老屋崩塌,不知民戶內尚有生者否。
屋前老樹下,有巨石裂縫,凸顯一石室,俄爾,金鐵交鳴聲於其中傳出,更有仿若癲狂般笑聲:「哈哈哈!龍淵!龍淵!潛龍在淵!」
隨即,一道人影於石室中一躍而出,正是那鶴氅中年文士,手擎一古紋長劍,指天大笑:
「此乃上天賜神物於我,我張角定秉天而行,不負龍淵之名!」
霎時,天空雷鳴大作,電閃頻頻,那古紋長劍的鋒銳處,猛然迸發一道黃光,頃刻,便光芒大盛,遙遙直上九天,文士於光芒中,神飛渺渺
天不知何時暗了,暴雨不知何時已收,古紋長劍爆發的光芒早已斂去,文士依舊神遊天外,呆立原處,一動不動。
「師父,師父,您在哪兒!」有男子呼叫聲傳來,有火把閃爍山林,正是先前那青年男子,見師父久未歸家
第一章 箴言送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