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情的時候,心內不乏氣憤。陶弘這一次傳信他信之不疑,是因為覺得孫子既不敢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加上當時的環境也迫使他不得不那麼做。
可是事過後再回想,假使沈哲子沒有破城,荊州軍發動總攻,很有可能陷入僵持之中,與歷陽軍主力長久對峙,這有悖於陶侃最初的設想。所以,他是被自己的孫子給坑了一次,因而前次沈哲子前來拜見時,陶侃兀自忿怨難消,根本不見陶弘。
不過到了這個年紀,許多事情也都看淡。陶侃雖然對陶弘有些不滿,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嫡親孫子,而且事情的發展也沒有轉向最壞,所以陶侃不避諱自己的身份,在沈哲子面前直接為孫子請功。但無論如何,這件事總是在祖孫之間埋下一些芥蒂。
「沈家那小貉子今次遣你來,又有什麼事情?」
陶侃對沈哲子真的是沒有什麼好感,除了這小子的作為讓他們祖孫生隙之外,更有一些不足言道的厭惡。
在面對大父時,陶弘確有幾分犯怵,不只是因為前次他謊報軍情,更源於長久的積威。在他記憶中,甚少見到大父溫情和善的一面,難於親近。此時聽到問話,便忙不迭道出今次的使命。
「張家子為其父伸冤?」
陶侃聽完事情原由之後,不禁一樂。他所在的白石距離石頭城本就不甚遠,發生什麼事情彼此之間也難有秘密可言。甚至對於沈哲子在曲阿的作為,陶侃也都了如指掌。
久經宦海沉浮,陶侃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這件事背後的意味。他能夠理解王導那種迫切想要穩定京畿形勢的心情,不過讓他略感詫異的則是沈哲子居然會幫助王導。
張闓這一件事表面上是沈哲子要擺脫逼辱台臣的嫌疑,但這件事最終要做到哪一步,對王導也會有或好或壞的影響。王導讓沈哲子處理這一件事,表面上似乎在偏幫沈哲子,但其實不乏有將沈哲子當刀來使的意圖,此公終究改不了愛惜羽毛的毛病。
陶侃不相信沈家那個奸詐如老鬼的小貉子不會看不出這當中的深意,居然還點頭答應下來,這便讓他有些詫異了。
而且沈哲子居然還主動派孫子來通知自己這一件事,並且來詢問他的意見,這不免讓陶侃有所深思。雖然張闓擔任過自己的長史,但那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任命,當張闓脫離了他的部屬,這一份主從關係自然也就結束,以正常的規矩而言,達到張闓這種級別的台臣究竟是忠是奸、是賞是罰,陶侃是沒有什麼置喙餘地的。
對方如果真要將張闓置於死地,最聰明的做法自然是快刀斬亂麻,張闓可不是什麼籍籍無名之輩,他家祖上張昭那也曾是東吳首屈一指的人物,門生故舊無數,一旦有所拖延,必然會生變數。
這麼一想,陶侃便意識到張闓論罪如何在對方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重視的乃是自己對此事的看法。或者說,他在這件事情上的表態,將直接影響到那位駙馬乃至於其背後的王導來日對自己的態度。
略加沉吟後,陶侃便對坐在下首仍有幾分心悸的陶弘說道:「我與張尚書共事日淺,如今又是內外有別,於此也實在沒有什麼可說。不過沈家駙馬捨命戮力而戰,我信他是忠義之人,不會存私。至於張尚書究竟有罪無罪,還是要台中自決。如今亂事已定,我是不喜再添變數以壞江東安寧。」
限於閱歷和眼界,陶弘是不知大父這一番表態的深意,但也從其語氣中聽出一絲以和為貴的意味,聞言後臉色已是大喜,連忙說道:「孫兒稍後歸都,必將大父所言不漏一字轉告駙馬,請駙馬回稟太保。」
頓了一頓後,他才又低語道:「孫兒來時,駙馬曾有私話要我轉告大父。京畿安則江東穩,早先克復京畿大半僥倖,駙馬不敢因此自美,專任京畿軍務也是迫於時勢不得不勉力為之。如今大父近在都外,駙馬更加不敢竊位而居,只盼大父能早履京畿,駙馬才好功成身退。」
陶侃聽到這話後便有幾分不悅,拉下臉來冷哼道:「老子何時入都,還不須這小貉子提醒!早先不入,那是皇帝未召,也不是忌憚他老子傳信!」
陶弘聽到這話,頭顱垂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喘,他也不清楚怎麼大父突然就翻臉了。
見到孫子這幅模樣,陶侃心中一動,有心提點幾句,當即便開
0382 鼎仍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