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往此前小宮女所立方向望去,卻已不見佳人芳蹤,早已不知躲避到了何處。
然而此時石勒卻無暇失望,殿門外正有數人大步行入,為首者正是程遐。
此時的程遐,癲狂並緊張並存,邁步入殿後便見石勒持劍立於殿中,緊張忐忑頓時在臉上占據了上風,下意識屈膝抬手,半途中略有一頓,而後才繼續行禮,只是動作姿態都顯得僵硬,語調也不乏生澀古怪:「臣夜叩宮闕,或擾主上清夢,還望主上勿罪。」
「誰人與你同來?」
石勒立在原處,劍鋒直指程遐,渾濁的兩眼中更是迸發出懾人的光芒,整個人從上到下都充斥著一股怒氣勃勃、含而待發的危險氣息,原本已經臃腫肥碩的體態竟有顯出一絲挺拔。
事到臨頭,程遐心內忐忑緊張反而漸漸消去,不待石勒再開言,他已經從地上緩緩立起,自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了身畔石朗親信悍卒,轉而才又直迎向石勒那懾人的目光,語調乾澀道:「入夏以來,國事多有艱難,臣等實在不忍見主上抱病憂勞,終日無閒。此心至誠,盼主上能榮養高閣,靜享天年。太子少壯,早已足當國任,群賢共事,王業必有大興!」
「朕沒有看錯你,沒有看錯!如今你是自承了罷?」
石勒聽到這話,心情已是怒極,嘴中則泄出壓抑到了極點的冷笑,他劍指著程遐,徐徐後退,一直退到尊座前,神態間多有不屑:「天命自有盡時,王者性命,爾曹也配加害!」
程遐聞言後,臉色已是急劇變幻,長年以來所積憤懣幾乎要噴涌而出,兩眼更是怒望著石勒,殊無敬意:「臣等自是庸劣,難與明君對策。然則主上近年來每多昏聵,亦是舊態不復,恥於臣等庸劣論事,但若無劣徒尺寸積功,主上胡傖之屬,何至於穩居中國之主!」
口中說著,他已經闊行上前,示意兵卒尋酒沖泡他所攜來嚴穆所調配的毒散,親手推至案前:「以下凌上,大逆不道。臣雖厲念,但仍為國,不敢殘虐恩主,請主上飲勝此杯,自入玄境妙趣,遠於喧擾病痛。」
他終究久從於石勒,哪怕時至今日,若要直接殺害,仍然難承心內壓力。因而特意請嚴穆調配這一份能讓人玄迷假死的毒散,想要在君臣行至盡頭保留一份和氣。
「我若不飲……」
石勒臉龐上漸露獰態,揮起劍來便要斬向那酒杯,此時殿外又湧入數名悍勇之徒,眼見到石朗滿身鮮血淋漓行入,眸中頓時異態湧現,神態與面對程遐時有不同,不乏悲痛與激憤:「我是自養禍端……」
石朗卻根本不看石勒,指揮兵眾追殺殿中那些宮人內侍,而此前令得石勒心旌搖曳的小宮女正在此列,那翠裙上血跡斑斑,臉上憨態不復,尖叫著向此飛奔,想要求得主上庇護,然而半途中卻已被一刀橫斬,橫飛而死!
「孽畜,何以戕害無辜!」
石勒眼見這一幕,已是目眥盡裂,咆哮著揮劍向石朗衝去。
「老奴成事,所害者何止一二!」
石朗反身回擊,已將石勒踢翻在地,滿臉獰色提刀向那貼地翻滾的肥碩體型而去。
「不要惡器見血……」
程遐見狀,忍不住開口說道,繼而便背過身去。
石朗聽到這話,眸中不乏鄙夷,但還是冷笑一聲,棄刀扯下垂在殿中帷幔,驟然一甩直接將石勒頭顱纏繞其中,兩臂驀地一收,石勒那肥碩的體形頓時顫慄起來,帷幔覆蓋的口鼻中發出荷荷嘶聲,兩腿抽搐著拍打地面,已是痛苦到了極點。
石朗手中帷幔一直勒住了將近半刻鐘,石勒喉骨都被勒斷,身軀的抽搐也已經停止良久,石朗發力而僵硬的兩臂才漸漸鬆弛下來,手中束成條狀的帷幔散開,露出石勒那漲得紫紅泛黑的臉龐,兩眼更是激凸出來,布滿了血絲,直勾勾望著石朗。
這難免讓石朗有些心虛,忙不迭再將幔布覆蓋其臉龐,但總覺得那死寂眼神仍在透過帷幔注視著他,忍不住揮起拳頭,直往帷幔下那臉龐捶打起來。
「不可、不可……唉,這又是何苦!」
程遐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血水已經從幔布下流淌出來。他阻止石朗見血,也並非全是舊情與婦人之仁,要知道眼下身在明堂,周遭還有大量的
0772 奴主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