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手捧卷宗沉吟不語,不禁暗恨張氏愚蠢,這樣一個時節,他家甚至還得提防沈家以此陷害他家。可是他家非但不知避嫌,反而將此把柄授予旁人,這是唯恐自家過得太安逸!
然而在看到沈哲子陰鬱的臉色後,庾亮便意識到沈家在這件事情上要如何反擊,實在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若沈充真的執意再次入都,要置張家於死地,那事情就嚴重了。
雖然沈哲子將這些東西拿來自己府上徵求自己的意見,顯示沈家在這件事情上還是願意顧及他的立場。但庾亮並不因此而感覺輕鬆多少,他既然否定了沈哲子的打算,則必然要給沈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早先帝婿之選,庾亮因為支持張氏而與沈家有所疏離,彼此之間關係蒙上一層陰影。如今兩家為選帝婿已是無所不用其極,在這樣一個態勢下,庾亮若再偏幫張氏而罔顧沈家訴求,則無異於將沈家推得更遠。
而且,庾亮也並不覺得他有繼續偏幫張氏的理由。早先他願意支持張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但並不意味著張家就是他最滿意的合作對象。尤其近來其家昏招迭出,甚至越過自己而與皇后有所呼應,無形中將他逼到一個進退失據的尷尬局面,致使大好形勢被一朝傾覆。
近來庾亮迫於物議,自台城而退居家中,若說對張氏沒有怨念,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在這件事情當中,皇后的因素更大,但他又怎麼能歸咎於皇后?
與張家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沈氏,通過一點點的努力將自家劣勢漸漸扭轉,甚至不惜硬撼琅琊王氏,除掉這一強大的競爭對手。庾亮感觸最多的還非沈家的手段,而是這其中流露出來的決心。為了迎娶公主,沈家是願意付出極大代價的!
有感於沈家的決心,加之張家自己所犯下的愚蠢錯誤,庾亮已經意識到張家已經絕無可能得幸帝宗。就算這與自己的意願相悖,但他眼下自身處境都有些尷尬,也根本沒有餘力再對張家有所聲援。
權衡良久,庾亮才漸漸有了決定,他將那木匣合上擺在了書案,沉聲對沈哲子說道:「你父離都未久,會稽諸事繁忙,不必再以此事予他煩擾。此事我來處理,你歸家靜待消息吧。」
見庾亮已經做出了決定,沈哲子也不再多說什麼,只笑道:「若得庾公主持公義,小子心內再無彷徨。早先庾公所責隱爵隱俸之事,小子近來常記於心,如今諸事皆安,倒有餘力細思一二。」
聽這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無恥口吻,庾亮心中更是抑鬱,漠然道:「此事你與幼序所為,我已不再干涉過問。你們最好能得始終周詳,若因此生亂,我亦不會留情!」
沈哲子聞言後心內一哂,見庾亮沉吟似在思考該如何運作眼前這一樁事,便也不再打擾,告退出來,出門後便見到頗有忡忡之色的庾條。
見沈哲子行出書房,庾條連忙迎上去,臉帶苦色道:「大兄近來頗多抑鬱,若是言辭有所衝撞,哲子郎君可不要放在心上。」
沈哲子聞言後笑道:「庾君多慮了,早先我有冒犯,幸得中書諒解,如今已是前嫌盡釋。」
聽沈哲子這麼說,庾條更覺有些不可思議,還未及開口,便又聽沈哲子說道:「關於那隱爵隱俸,近來我偶有一得,待到庾君有暇,我們再來詳談。」
庾條聞言已是大喜,眼下隱爵隱俸之困境,令他如鯁在喉,此前沈哲子擺明態度不想干涉,讓他憂心忡忡,因而才更擔心大兄與沈家關係鬧得更僵。此時聽到沈哲子願意出手,他登時便有如釋重負之感。因為此議出自沈哲子,讓他感覺除了沈哲子能解決眼下困境外,已不做第二人想。
原本以為尚要一番波折才能說動沈哲子,沒想到他與大兄面談一次後,態度已經有所轉變。若非心內還好奇大兄與沈哲子談了什麼,庾條現在就忍不住要隨沈哲子去暢談一番。
他臉上喜色已是按捺不住,對沈哲子說道:「哲子郎君願與我共創偉業,我還有什麼可憂慮!天色已晚,郎君不妨留宿下來,我們秉燭夜談?」
沈哲子聞言後下意識拒絕,他如今與庾條接觸有一條底線,絕不跟這葷素不忌的傢伙兩人獨處。他的才華顏值俱在線上,豈能被人輕易玷污了清白!
「天色已晚,實在不便再作叨擾。我於都中尚要盤桓些時
0175 台城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