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這一天,天還未亮,沈哲子便早早起了床,穿上了一整套的禮服。雖然尚未加冠禮,但在這一天也戴上了梁冠。
因這一套禮服是量身定做,較之朝廷上次的具服要合體一些,總不至於引人發噱。一番裝扮停當,已經隱有幾分成人氣度,他相貌本就清秀,如今在這衣飾映襯下,也顯出了頗為俊朗的一個底子。可以想見,在未來總不會因相貌而被人看低一眼。
原本尚算清涼的黎明,一件件衣衫披上身來,沈哲子臉上很快就湧出汗水。在這夏日時節,穿著這樣層層疊疊、厚厚的禮服,簡直就是酷刑折磨!但哪怕是酷刑,也是許多人都羨慕不來的待遇,比如那位幻想要娶公主跟沈哲子做連襟的蘇孝。
沈哲子心知今天這折磨才剛開始,單單今天他就有六套禮服要更換,都是如此厚重,從家中到台城是身上這一套,乃是時下士庶人家迎親都可穿戴的絳衫梁冠。等到了台城則要換上具服朝衣,入宮覲見皇帝、皇后,聽訓請旨。
出宮時還要換上另一套苑中賞賜的禮服,比照三公具服形式,這是他作為帝婿駙馬的一個特殊待遇,亦是在成為真正的三公前唯一一次有機會穿上身的著裝。至於剩下的衣服,則都已經先送去了公主府,用於禮見宗室、小卻扇禮以及夫妻寢中應答。
穿戴停當後,沈哲子便被引入側殿安坐,等待外間諸多準備。這個清晨要忙的事情還有許多,因為是直接在建康迎親,不能啟父母拜家廟,要等待台中太常屬官前來垂詢宗族長者,然後再歸苑中請詔,整個迎親隊伍才能出發。
沈哲子枯坐在案後,不多久就被厚厚的禮服捂出了一身的汗,但卻連讓僕從在身邊扇風都不行。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見鬼的禮節規定,只是頭腦已經熱得昏昏沉沉,狠狠看一眼悠閒的坐在隔席飲茗的沈牧。
沈牧今天不只是儀賓,還擔任了沈哲子身邊的儐相,負責一整天跟在沈哲子身邊禮答應酬賓客。沈哲子今天待遇不低,稍後在台中見到觀禮三公都不必行禮,這些事情統統甩給沈牧。
沈牧今天穿了一身專為儀賓準備的白袍,時下婚禮並不忌諱白色,甚至沈哲子的禮服中就有一套白色袍服。相對於沈哲子身上的厚重禮服,這傢伙則清涼得多,看著沈哲子熱得在那裡坐立不安,已是樂得眉開眼笑。
又等了好一會兒,園內鼓吹聲才響起,繼而有僕從劉長捧著餐盒進來讓沈哲子用餐。今天一整天,沈哲子身邊都不能有家中侍女隨侍,要等到了公主府,由公主府家相為他指派婢女,因而今次隨行入都的諸多侍女僕婦已經派去了烏衣巷內公主府。興男公主早在幾天前已經去了那裡住下來,這更讓沈哲子有種入贅般的羞恥感。
早餐並不豐盛,僅有魚粥及幾樣瓜果,聊以果腹而已。即便如此,沈哲子也不敢放開量進餐,他翻過幾次迎親章程,都沒有找到給他預留出恭的時間,大概今天一整天都沒機會去廁所了。這儀式繁瑣的簡直沒有人性,所謂禮不下庶人,若每天都過這種日子,沈哲子真的寧願做個庶人。
而在這偏廳之外,整個沈家都洋溢著一種歡慶的氣氛。正堂內已經備上了候詔的香案禮器,御賜的旗幡、幢蓋在庭前迎風招展,至於都中的族人們,有爵位任事的則穿品秩具服,白身者亦是盛裝出席。
正堂最上首坐著沈家西宗老者沈憲,他早已致仕請辭居家,今日特許穿九卿具服,身後則立著數名班劍甲士,手持他這一生都不曾擁有過的節鉞。作為沈家如今在都中輩分、年齡最長者,他今天也被加了假節待遇,作為公主夫家代表籌備婚慶禮儀。
而在其他地方,各項準備事宜也在有條不紊進行著,飼馬整車,諸多儀賓按照自己的位列等候在側廳中。為首者便是江夏郡公衛崇,今日一身白袍禮服在身,端坐在席中,整個人如白玉雕成一般,相貌儀態上便將其他儀賓都比了下去。
在衛崇之下,則是吳郡顧毗的從子顧韶,原本也是一個俊朗清逸的少年,可是在上首衛崇的對比下,則有些相形見絀。這讓他自己也有些不安,下意識側過身去,不敢多看衛崇。
而在儀賓稍往後的座席中,年紀比桓溫稍大幾分的謝奕正在指著席上眾人對桓溫低語介紹。他兩家雖無深交,但其伯父與桓溫之父桓彝乃是好友,私交甚篤,因而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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