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的擔心並非輕敵,而是迫於無奈。
張繡率千騎游弋四周,切斷了御營與段煨的聯繫,糧草斷絕,營中存糧最多支撐十日。
一旦斷糧,就算他的調教有成果,楊奉部的戰鬥力也會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崩潰。
飢餓對白波軍的殺傷力,遠遠大於其他人。
此外,他也毫不懷疑段煨、楊定,甚至包括賈詡、郭汜等人的觀望。
身處西涼諸將的環伺之中,如果他不能儘快展現擊敗李傕的實力,難免有人會對他失去信心,轉而和李傕合作。
他們可不是楊彪、士孫瑞,願意為了大漢賭上自己的性命。
到了那時候,恐怕只有光武皇帝的大召喚術才能救命。
然而他並沒有。
易地而處,如果他是李傕,他會選擇等待,而不是強攻。
劉協將自己的擔心對楊修、丁沖等人說了,卻沒對楊奉說。
楊奉恨不得李傕不攻才好,幾天後的事,幾天後再說。
丁沖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陛下,臣有一計,或許能用。」
「說來聽聽。」
「下詔,罷其大司馬,問其罪,命諸將討伐……」
丁沖話音未落,楊修便冷笑一聲:「還不如你再寫幾句橫吹辭,刺激一下他來得直接。」
丁沖訕訕地閉上了嘴巴,神情窘迫。
劉協眉頭輕蹙。「德祖,依你之見呢?」
楊修拱拱手。「陛下,兩軍交戰,首先在心。李傕來戰,我軍嚴陣以待。李傕不戰,便是示弱,在氣勢上便輸了一陣。若我軍主動挑釁,李傕不應,反倒是我軍輸了一陣。」
劉協想想,覺得楊修說得有道理。
只是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
「糧道的事如何解決?」
楊修侃侃而談。「營中糧食,尚可支持數日,不必急在一時。就算要刺激李傕,也當在三日之後,而不是現在。三日後,李傕氣勢已衰,而我將士畏敵之心漸定,此消彼漲,正是當戰之時。且糧食漸少,也能刺激將士用心,與李傕死戰。」
楊修嘿嘿笑了兩聲。「若能破李傕,不僅有糧食,還有肉吃,豈不美哉?」
劉協深以為然,舉起大拇指。「德祖,此計甚妙。」
丁沖也點了點頭。「楊侍郎必是弈道高手,算力精深,運籌甚遠。」
接連被劉協、丁沖誇讚,楊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謬讚,臣不敢當。其實這也是上次擊破李式後的感悟。陛下可記得將士們飲酒吃肉的興奮?」
劉協大笑,連連點頭。
楊修又對丁沖說道:「丁侍郎計亦有可取之處,只是不必急在一時,可先作準備,三日後,若李傕仍不來攻,再用不遲。」
丁沖也笑著拱手致意。「多謝侍郎指教。」
「不敢,不敢。」楊修難得地謙虛起來。「軍中將士大多無知,畏難貪利,人之常情,丁侍郎在軍中待得久了,自然明白。」
劉協也很欣慰。
看來楊修也並非沒有進步,只是不如他期望的那麼快罷了。
——
形勢正如楊修所料。
最開始的時候,從楊奉到普通士卒,人人如臨大敵,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為李傕來攻。雖說不至於亂作一團,緊張卻是肉眼可見。
一夜過去,李傕未來,他們就鎮靜了很多。
到了第三天中午,眼看著陣前一片平靜,除了偶爾出現的西涼游騎,根本看不到李傕的一兵一卒,他們的心態不知不覺的發生了轉變,從擔心李傕來,變成嘲笑李傕膽怯,期望李傕來。
有人已經開始想像戰勝後的慶功宴。
楊奉主動找到劉協,提出了疑問。「陛下,若李傕不敢來,奈何?營中糧草可支撐不了太久。」
「看來是將軍準備得太充分,嚇退了李傕。」
「哈哈哈……」楊奉得意的大笑,然後又拱拱手。「還是陛下英武,奸賊不敢冒犯。」
「李傕若來,將軍能斬其首級乎?」
楊奉想了想。「斬其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