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衡的發言很大膽,也激起了不少的反對聲。
但反對的聲音不是支持天子的,而是想從天子手中取走兵權的老臣。
他們認為,兵權也不能留在天子手中,應該歸於大臣。天子就應該完全放手,才是真正的垂拱而治。
楊彪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有這樣的想法,聽到禰衡的觀點之後,第一時間找到禰衡,詢問禰衡的真實想法。
你是因為現狀如此,選擇向天子妥協,以求鞏固現有的成果,還是真的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禰衡直接說,大臣掌兵,不利於君臣之間的平衡。
軍隊是國家的根基,這樣的力量控制在任何人手中,都會讓其他人不安。就算天子願意交給大臣,誰又能承擔起這樣的重任?
大將軍掌兵就好嗎?從過去的幾任大將軍來看,絕對不是好事。那些人不是威脅到皇權,就是擠壓了其他大臣的空間,更不乏公器私用,圖謀不軌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不如將兵權留在天子手中。
一來,這樣可以消除天子的不安。兵權在手,他至少不用擔心大臣謀逆。
二來,與軍隊多接觸,多少可以強壯天子體魄、心志,使天子不至於四體不勤。
最後,天子就算掌兵,也離不開士大夫的支持。大量的軍官要從士大夫中選拔,征戰用的錢糧也要由司徒府供給,沒有士大夫的支持,他什麼也做不成。
就目前的發展形勢而言,文武分途已成必然。太尉作為武官之首,選拔途徑與司徒、司空不同,三公站在同一立場的基礎已經不存在了。就算兵權歸於三公,太尉也不可能與司徒、司空同心同德。
與其如此,不如將兵權留給天子,由天子來節制太尉,消除武夫當國的隱患。
楊彪反覆權衡之後,覺得禰衡這個辦法雖然不合乎理想,卻也是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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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與楊修商量,楊修也贊成這個方案。
國之大事,唯禮與戎,
從古至今,兵權都掌握在國君手中。大臣掌兵,幾乎都會出事,不是大臣有不臣之心,就是國君猜忌大臣,必置之於死地而後快。
他進一步提出,將兵權留給天子,也有利於司徒做事。天子直接主持兵事,了解養兵的消耗巨大,更能理解好戰的危險,從而提倡寬政,儘可能減少民變的可能。就算他想窮兵黷武,沒有司徒府提供的錢糧,他也走不遠。
聽了幾個年輕人的建議,楊彪覺得有些道理,轉頭又和司空周忠商量。
周忠考慮的方向與楊彪略有不同。
一來,他覺得天子的態度很清楚,還兵權於太尉的難度太大,沒什麼實現的可能。勉強行之,眼下與天子和諧相處的現狀有被打破的可能,風險太大。
二來,他覺得天子掌兵也不壞。眼下的天子經過苦難,有窮兵黷武的可能,但後世之君未必能吃這樣的苦,讓他遠征也未必有興趣。
從長遠看,這個方案利大於弊。
他還以半開玩笑的口吻提了一個建議:為了更方便司徒獨攬治民大權,應該讓天子大部分時間在外巡狩,別留在京師掣肘。
楊彪瞪了周忠一眼,又覺得這個建議也不錯。
文武分途,天子專注於軍事,也的確應該四處巡狩,了解各地的形勢。
不同的地理,決定不同的作戰方式,這可不是坐在宮裡就能了解的情況。
只是這樣一來,必須控制好軍隊的規模,要不然這巡狩的費用會成為無法承受之重。
楊彪隨即決定,與天子好好談一談,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
――
決定將兵權留給天子後,如何教育嗣君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天子的重心是軍事,對朝政的了解更接近於監察,知道如何評價司徒的優劣即可,卻不必自己精通政務。
而學習軍事比學習施政相對容易一些,關鍵是能不能吃苦。
這一點也給選擇嗣君帶了便利。
如果不能承受軍旅之苦,就等於主動放棄了繼承權。
而能承受軍旅之苦的嗣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