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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敗絮其中

    傅巽是外來戶,同時也屬投降派,在原本的歷史上,最終勸說劉琮歸降曹操,史書便記載他為首功。¥f與之相反,馬良是本地土著,祖籍南郡宜城,地方保護主意色彩濃厚,是不大希望曹軍入境,以替代劉表家族的統治的。

    所以馬良才會在劉琦掌權後頗受親睞,並被賦予與益州軍交涉的重任;而傅巽則投閒置散(其實劉表時代他就未能得到重用),並暗中與蔡瑁、蒯越等人勾通,此番即受命來勸說馬良也。

    傅巽說你要是真的從了劉琦之命,去接益州軍來江陵,恐怕過不了多久,咱們就全都得死,一個都活不下去啊。馬季長聞弦歌而識雅意,擺一擺手,阻止傅巽繼續說下去:「公悌,人各有志,何必相強?若不與益州相合,即以我等之力,難保江陵,必沒於曹賊之手,劉氏亦恐殄滅。你我生死,何足道哉?」

    傅巽冷笑道:「益州軍不入,則劉氏或存,益州軍入,是必亡也——季長所見,何其短淺!」

    馬良皺眉問道:「何出此語?」

    傅巽心說行,你這就算是上鉤了,於是詳加分析:「與益州相合,乃公子之意,非劉將軍之意也……」公子就是指的劉琦,傅巽這票人壓根兒就不承認劉琦是劉表的合法繼承人,故此不肯稱其為「主公」,而仍稱為「公子」;劉將軍則是指的劉磐——「若彼等入於江陵,劉將軍必來相爭,則兄弟鬩於牆。恐不待王師之來。江陵必化血域!季長即不計個人生死。獨不憫城內生民乎?」

    馬良聞言默然——劉琦和劉磐當日合謀架空了劉表,外聯孫權、劉備,以御曹操,可是等到曹軍一退,二人便生嫌隙,明爭暗鬥,無日止息,這些事兒他馬季長當然全都瞧在眼裡。如今劉磐才剛領兵出城。劉琦就放寬條件,答應益州軍入境,他真是為了抵禦曹兵嗎?還是想趁機收拾劉磐?

    就聽傅巽又說:「魏公齎王命而西,原無意於我荊州,前使諸葛亮來吊先主,亦申和好之情。實益州欲移禍於我,乃使關羽出於巫峽,魏公不得已,方使李、於二將來伐。巽前進言公子,吾輩皆漢臣也。豈可久拒王命?當請赦先主之過,齎八郡圖籍以入於朝。則族屬可全,荊襄得安,惜乎公子不之聽也。今若聯益州以拒王師,其禍先起蕭牆,其罪天所不赦!何如奉二公子為主,求赦於朝廷,則宗嗣可全,先主於地下亦可得安矣!

    「再者,前是宏輔使荊,某與相交,得聞一語,云:『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此亦今日之徵也——關羽本欲取我荊州之地,則見鷸蚌相爭,必圖漁人之利。待其跨有荊益,其益州懸遠,魏公與之戰,必先交鋒於我荊州,是以荊襄為益州之門戶,以我輩為彼之刀矛也——季長乃欲鄉梓再歷兵燹,百姓填於溝壑耶?!」

    說到這裡,突然又一轉折:「是宏輔亦嘗雲,江陵有賈柑者,所藏經寒暑而不潰,出之燁然,玉質金色,市價十倍,人爭鬻之。乃貿其一,剖之如有煙撲口鼻,視其中,干若敗絮。怪而問之,賈者笑云:『世之為欺者不寡,豈獨我也夫?今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果能授孫吳之略耶?峨大冠、拖長紳者,昂昂乎廟堂之器,果能建伊皋之業耶?是皆金玉其外,而敗絮其中也哉!』


    「吾觀公子亦若是也,徒有先主之容,而無先主之能。昔囚其父以御王師,周瑜謀也,不過為人所用;王師既退,乃當歸政先主,復上書求赦,而反自專其政;用劉將軍而不能信,忌劉將軍而不能去,乃至今日。似此豈安州郡之主耶?以之統眾,荊襄必亂,劉氏必亡——季長以為忠之,其實害之也!」

    當年是勛出使襄陽,跟傅巽交好,相互間懇談過很多次,頗為投契。他一肚子後世的文章典故,文章可以抄襲出來蒙人,典故就不好隨便往外掏啦,只是上輩子用慣的四字成語,還總會時不時地不過腦子便衝出口來,難免聽得對方茫然不知所以。比方說這「前門拒虎,後門進狼」,出處是明朝李贄的《史評綱要》;再比如說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出處是明朝劉基的《賣柑者言》——你這會兒隨口取用,聽眾必定迷糊啊。

    「前門拒虎,後門進狼」還好說,意思比較容易明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就非得有講不可了。傅巽一追問,是勛沒有辦法,只好大致背誦一遍《賣柑者言》,當是新編寓言——好在這「今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果能授孫吳之略耶?峨大冠、拖長紳者,昂昂乎廟堂之器,果能建伊皋之業耶」的狀況,非獨元末如此,用來比擬漢末,那也是頗為允當的。

    傅巽是個好學寶寶,聽到這些嶄新的詞彙、寓言,難免心花怒放,趕緊就給記了下來,此時正好挑幾段出來夾入自家的說詞當中——是勛名滿天下,借他的嘴來說話,分量又比自己空口白牙要重得多了。

    說完這些,他一伸手扯住馬良的袖子:「此蒯公之意也,季長獨不念昔日薦舉之恩乎?」

    馬良最初是由蒯越推薦給劉表的,派他出使江東,去遊說孫權聯兵相助。馬良完滿地達成了使命,然而回到襄陽沒多久,周瑜便設計挑動劉琦、劉磐,架空劉表,還把蒯越、蔡瑁給幽禁了起來。此後馬良便跟著劉琦啦,還曾經奉命前往曹營,假裝蒯越的使者,去給曹操遞過詐降書。

    傅巽先是曉之以理,接著又動之以情:「今蒯公為囚,若非季長資供,幾乎餓斃。人而不報其恩,可乎?」

    這其實是謊話。確實劉琦幽禁了蔡、蒯二人之後,並不怎麼在意對他們的供養,二人生計頗為窘迫,馬良為此不止一次地在稟報過劉琦之後,派人給恩主蒯越饋送過飲食、錢絹。但要因此說沒有馬良的接濟,蒯越就可能餓死,那卻屬於信口開河了——真要被圈得幾乎活不下去的人,還有能力暗中與外界勾連相通嗎?

    傅巽苦口婆心地相勸,馬良最終只得長嘆一聲:「然吾既奉主命,必當遵行,若應而不從,無信之人何以立世?」

    傅巽說:「我非阻季長也,但請季長熟慮其中利弊。卿可往秭歸去,唯請緩行,勿疾也。」說著伸手一擺,從後面匆匆跑過來三個人,躬身施禮——「此去艱險,吾有家將,弓馬嫻熟,可為卿護。」我派三個保鏢給你吧。

    馬良心說你當我傻的啊?說什麼保鏢,這分明是派來監視我,不准我急速前往秭歸,而要我拖拖拉拉,一步三搖的眼線。不過傅巽前面那番話,確實說得他挺矛盾,而且他猜度傅巽之意,恐怕黨同劉琮之人不久後就打算動手,自己一介文士,還真是攔他們不住……罷了罷了,為鄉黨計,暫時抽身事外便是,且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考慮自家的陣營歸屬吧。

    其實這時候江陵城守兵馬,大多數全都掌握在文聘手中,若非求穩,他們立刻就能動手驅逐劉琦,並且隨便找幾個人綴著馬良,出城後於僻靜處一刀兩斷,也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蒯越說啦,「馬氏五常,白眉最良,此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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