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雷遠其實並不如他表現出的那麼鎮定。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當他在草坪上隨意落座的時候,身上一直在冒汗,既有戰鬥虛耗所致,也有緊張未褪的原因。他原本已嘶啞的嗓子愈發口乾舌燥,所以也不願說話。扈從們沒有注意到,在戎服的掩飾下,他的手掌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再鬆開,再握緊。
他的坐姿看起來很閒適,仿佛一切盡在掌中,實則出於左側大腿吃了一刀,騎乘和端坐著都很痛楚。那一刀來得猛惡,他仗著甲冑精良,未受重傷,可髀褌下方一整排垂緣的甲葉都破碎變形,在策馬驅馳的過程中,鐵製葉片反覆切割摩擦腿部,以致血肉模糊。
雷遠感覺得到,溫暖的血液把戎服的下擺和髀褌都浸透了,因為身上還有許多敵人的血,所以部屬們一時都沒注意。
雷遠也沒打算讓部屬們替他包紮,那樣子顯得過於狼狽了。既然已經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贏得了如此驚世駭俗的勝利,就該堅持到底,爭取最好的結果。
所以他靠著馬鞍,側身倚坐著,平靜地凝視著戰場上的所有人。
雷遠已經是個經驗極其豐富的武人了,在戰場上,他的直覺敏銳得可怕。便如此刻,他確定無疑地相信,眼前這些敵人,全都已經失去了鬥志。
這些人都是出色的戰士。江東的武射吏勇猛善戰,給雷遠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幾次使他險死還生;交州的郡縣兵也並不比荊州地方的兵員遜色,士燮是見過世面的,他對地方的經營業下過工夫,至少練兵並無鬆懈;至於荊蠻,本來就桀驁兇狠,他們發起狂來全不要命,不好惹。
但他們不可能再繼續作戰了。原因無他,就在於這裡是交州,是真正的邊鄙之地,天涯海角之處。
漢代人對世界之大,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但由此產生的,則是對惡劣環境的恐懼,對未知世界的敬畏和無助。士子們能夠依託朝廷的驛置郵亭體系,倒還罷了,普通軍民百姓安土重遷,對遠遊避之唯恐不及。遂有「民之於徙,甚於伏法」的說法。
武射吏固然精銳,卻長期作為吳侯的駕下扈從之兵,極少有長途遠征,在域外孤軍作戰的經驗。事實上,江東所有的部隊都是如此,他們習慣了站在江東熟悉的土地上,離開江東,則難免心慌意亂,少有勝績。
步騭能帶他們數千里潛行到交州,在沒有後方的情況下先後與吳巨和士燮作戰,足見步騭的本事。毫無疑問,步騭是這支軍隊的魂魄所在,但他在戰鬥的一開始就死了。那麼剩餘的將士們在熱血褪去之後,就立刻會想到這個問題:
去家數千里,部伍潰散,首領戰死,在這片充滿未知的地方,尋常將士何以生存?這種巨大的彷徨和恐懼感,非後世人所能想像,在此時此刻,足以瞬間動搖每一名將士的意志。
至於荊蠻,更加不堪。這些蠻夷們限於眼界和經濟條件,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部落所在的山坳。
此前雷遠曾使沙摩柯帶了一支蠻兵隨軍前往益州巴西郡,結果蠻兵們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眾表現。何以如此?無非離鄉路遠,人心不安罷了。
至於交州的郡縣兵,從交趾到蒼梧的路好不好走,水土氣候變化是否很大,雷遠並不清楚。不過,他們的舊主身亡才數日,哪裡會有決心和韌勁為新主惡戰呢?雷遠看得清楚,那些逃亡的士卒當中,十有八九都是交州人。
那麼,就可以把交州人排除在外了。只看這些失去首領的江東士卒和不斷有人呼應同伴,重歸護荊蠻校尉部下的荊蠻士卒,還能作戰麼?
雷遠相信不會再有大規模的戰鬥了,但他又不能輕易縱放這些士卒。
原因很簡單,當步騭和士燮先後身死,此刻在蒼梧郡,甚至在整個交州僅存的地方強豪,就是蒼梧太守吳巨。
但是,交州將要迎來新主人了。新的主人不希望吳巨篡奪自己的戰果,在他對交州的計劃中,也並沒有吳巨的位置。
所以雷遠決心坐在這裡,憑藉己方戰勝之威,用坦然姿態面對這些士卒,用猛烈的手段壓服可能的零星反抗。
他計算過時間。昨日荊州軍船折返上游,協助關平等人渡過郁水,從南岸直插南海郡的治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