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雷遠看著雷修倒在自己的面前。筆神閣 bishenge.com
雷遠大叫著,連滾帶爬地撲上前去,翻過雷修的身體,將之倚靠在自己的雙臂之間。這位勇猛強悍的戰士面容一如生前,身體還帶著熱度,但一根又尖又長的箭頭從後頸貫入,切斷了氣管和血管,幾乎透出前側的皮肉。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死了?他死了?在這一瞬間,雷遠只覺得荒唐,覺得這根本不現實。像雷修這樣英勇豪邁的戰士,就算死,也該死得轟轟烈烈,怎麼可能死於一支莫名其妙的流箭,死得這樣憋屈?死得這樣毫無價值?
可是這就是真的,這是事實。他彎下腰,發出了不知所措的哀鳴。
雷遠用盡全力把雷修的身軀抱在懷裡,伸手去摸他後頸處的箭矢,可隨著他的動作,大股大股的鮮血從細小的傷口處噴射出來,染紅了雷遠的手,染紅了大片的地面。雷遠狂亂的收回自己的手,可是手已被鮮血染紅了,又該放在哪裡?雷遠的手抖得厲害,他害怕那些血。
無法形容的悲慟像是洶湧的海潮那樣狂涌而來,淹沒了雷遠,讓他透不過氣。
在這一刻,過去多年的所經所見,就像一副畫卷,一幕幕地在眼前展開。雷遠從來都不受父親雷緒的喜愛,而雷修作為兄長,卻時時刻刻地維護他。他記得兄長帶自己學習騎馬的場景;他記得兄長與自己對練刀劍攻防的場景;他記得兄長不知從哪裡搞來幾本殘缺的兵書與自己分享的場景;他記得當自己試著招募部屬時,兄長在父親面前為自己擔保的場景。在這個世道,雷修是為數極少的,讓他感受到安全和溫暖的人。
在這樣一個可怕的亂世,雷遠不是沒有見過屍骨遍野的情形,他深深了解每個人都隨時面臨最殘酷的死亡,並且也發自內心的畏懼死亡。但他好像從沒有真正擔心過,因為他習慣了雷修的存在,仿佛英武絕倫的兄長會永遠擋在前方,為他劈波斬浪,排除所有的危難險阻。
現在,雷修死了。
當死亡發生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雷遠感覺有千萬把刀在自己的胸膛里攪動,把自己的心一塊塊地割碎;又有千萬隻手,把心臟的碎片越攥越緊,直到攥得血肉成泥。
恍惚間,有人駕著他的雙臂,把他往後拖動。他雙腿蹬踏著地面,想要止住,卻離得漸漸遠了。他看見鄧銅像是一條受傷的熊,哀嚎著,在地上打著滾,用腦袋咚咚地撞著起伏不平的岩壁,直到滿臉是血;他看見沉默無語的賀松一手緊緊地抱著雷修的屍體,另一手握著拳,反覆捶打著自己的胸膛,直到厚重的甲片慢慢凹陷下去。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視線,甚至也模糊了他的神智。
好像只過了瞬間,又好像過了許久,忽然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大喊:「小郎君!你這樣不行啊小郎君!你要冷靜點啊!」
雷遠茫然抬眼,看到郭竟焦急的面容。
他突然暴怒起來,猛地甩開拉拽,對著郭竟縱聲大吼:「我讓你去接應的!我讓你去接應的對不對?你為什麼先回來了?你說啊!你為什麼先回來了!」
郭竟如受重擊地倒退兩步,臉色變得慘白。
「小郎君你說什麼呢!是小將軍下令讓老郭回來的。後來的事和老郭沒有干係啊!」王延抱著雷遠另一隻胳膊,大聲喊著。他又對郭竟厲聲喝道:「你愣著做什麼?小郎君說胡話呢,你不知道嗎?快過來,帶他走啊!」
於是郭竟再次撲了上來。
雷遠竭力掙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掙扎,只是下意識地、狂亂地扭動著,仿佛這樣才能把胸中的毒火釋放出來,否則就會燒死自己,燒毀身邊的一切。而部屬們死死地抱著他,一個人不夠,就兩個,三個,四個。他們連拖帶拽地將雷遠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儘量遠離隨時可能追擊上來的曹軍。
當他們退到再上一層山道的時候,同時也把混亂和驚嚇帶到了應當據守在那裡的士卒們中間;雷修的死訊給所有人帶來了極大的震動,使他們失魂落魄。於是,大規模的動搖就不可避免了。還沒有等到命令,幾乎所有人就開始撤退。有組織的撤退很快又變成了無序的奔逃。這時候,沒有人想到該怎麼應對後繼的戰事,他們都喪失了作戰的信念,只是下意識地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