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
明教的人已經全部退去,在面臨一個武功不知深淺的華發道士面前,在眼下他們縱有通天之能,卻也是生生的被壓下了心思。
至於明教內部的人是如何想的,這已經不再岳緣的考慮之內。
房間。
小和尚張君寶東瞅瞅那站在那裡面帶柔和之色的岳緣,又側過光頭掃了一眼那同樣站在旁邊面無表情的少年,腦海中儘是迷惑。眼前的局面,對他張君寶來說,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複雜的事情什麼的,眼下對於張君寶來說還是太過困難。
而郭二小姐則是目光上下仔細認真的打量著傳鷹,上次的交手讓她自認自己比對方差了一籌,但她卻是怎麼也沒有料到面前這個俊朗的少年乃是自己的大哥哥的兒子。
那麼……
對方是不是需要稱呼自己為長輩呢?
莫名的,郭二小姐的思慮直接跑歪了,當初輸了一手,郭襄琢磨著從其他的方面找回來。
……
先不說旁邊其他人的目光。
這個時候,岳緣與傳鷹兩人只是站在那裡對視著。
一個眼中帶有些許無奈內疚。
一個則是面色冷淡,但強行平靜下來的眼神,還是有著波動。
半晌。
岳緣將趴在自己背上,一直瞪著眼睛盯著傳鷹的小丫頭交給郭二小姐後,這便推開房門。出去了。
「……」
見狀,傳鷹也頓了頓。跟了上去。
屋頂。
西域的房屋普遍不高,一般情況都是由泥土岩石構造而成,這裡缺少樹木。哪怕是悅來客棧,在這裡也是入鄉隨俗的選擇了岩石泥土構造。在夜晚,站在這屋頂,抬眼望去,所見的沒有襄陽的宵禁,也沒有長安和洛陽的燈火輝煌。
這裡只是一處小鎮。
入夜後。幾乎少見火光,有的只有銀輝遍地。
隨著那遙遠的方向隱隱傳出的蒼涼的狼嘯聲,給這裡帶來了一種別樣的淒涼之感。
夜風帶起一頭的華發,吹的髮絲不斷的朝後飄揚。
衣袂飄飛中。
父與子終究是並排站在了樓頂,兩人一起目視著遠方那幾乎算是小鎮裡唯一的光亮處——那裡是明教在這裡燃燒的熊熊聖火。
「這些年……」
率先出聲的是岳緣,眼珠微轉,眼角的餘光落在了身邊傳鷹那同樣稜角分明的俊逸臉龐上。開口問道:「過的還好吧?」
「哈!」
「沒有餓死!」
「也沒有被人追殺死!」
「在師傅的幫助下,我算過的還不錯了!」
似笑非笑,但語氣里的諷刺意味顯露無疑,傳鷹沒有任何的回頭,只是用一種稍微迷離的眼神眺望著遠方,繼續說道:「你說。我還過的還好嗎?」
說到這裡,傳鷹終於轉過了頭,目光落在了面前這個華發道士的臉上。
「……」
心神一怔,那種怨氣,岳緣幾乎感受到對方的撲面而來。這是一種埋怨。面對傳鷹的這些話。一直以來還算言辭犀利的道公子岳緣,在此時此刻確實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詞窮了。
這不是佛道之爭。不是利益之爭。
也不是所謂的江湖正邪。
更不是飄渺的武道,不是破碎虛空,而是單純的父子關係。縱論月缺劍再鋒利,他岳緣的劍法再美,面對這一刻卻是沒有任何的作用。他修的不是太上忘情,在經歷了這些世界後,岳緣已經隱隱的覺到自己這是在進行某一種奇特的歷練,或者是在追尋著什麼。
道公子走的路是紅塵,趟的湖名字叫江湖。
過的橋,卻是名叫情。
這難不成是道家俗語裡所說的天命?
沉默許久。
岳緣終於是長嘆了一口氣,道出了一句:「對不起!」
這與曾經的岳不群不同,他只能算是自己後人,只是面前這人卻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與赤練仙子李莫愁兩人的孩子,父與母某方面的不負責任,終究對他產生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