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紹槿這番話,在原先靖衛團的團丁們心中,掀起了一陣陣驚濤駭浪,讓他們一下子啞然失聲。
過了好半晌,他們回過神來,一個個臉上尷尬不已。
如果說,開始時眾人還能以「國府軍令,自己不得不從」,來作為安慰自己的藉口,那麼,當駱紹槿將一切都撕了開來,展示給大家觀看時,他們才終於明白,譚旅長這招釜底抽薪,未免太絕情了。
譚旅長一個外鄉人,又有國府特派員當靠山,自然可以肆無忌憚,不留絲毫退路。可兄弟們不行哪,兄弟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情感上固然難以割捨,但更要命的是,絕大多數人都還有親人家小羈留下來,豈能是說走就走得了的?
只是,兄弟們不過是個吃糧的大頭兵,這是去是留,也不是自己能決定得了的呀。
眾人心裡正翻江倒海,就聽台階上的譚旅長開口了:
「大小姐這樣說,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不過,我譚楚也算半個龍泉人了,龍泉縣有難,我譚某人豈能坐視不理?」
他環顧著院裡人馬,戀戀不捨:「今天,既然大小姐開了這個口,我譚某人就拼著前程不要,也是要幫襯一二的……這樣罷,大小姐,我們長話短說,在原先的弟兄裡面,大小姐你隨便挑一個齊裝連直接帶走,剩下的事情,我來料理!」
剛才,見院內眾人已經被駱紹槿說動,開始騷動起來,他連忙挺身而出,決定舍卒保車。
此番話一出口,他就在人群中發現不少人聞聲喜形於色,知道事情終究還是難以強拗。
暗暗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轉向駱紹槿,目光掃上白色孝服包裹的身軀。
此刻因薄怒而頰生紅暈的駱紹槿,在他看來比平常更加明艷動人,說到這兒,他再也忍不住貓抓似的心情,只好停下話頭,不自覺間,喉結艱難滾動,骨碌一聲,已然咽了一口口水。
少頃時,見駱紹槿仍不滿意,似乎又要轉向眾人,再行煽動,他連忙加重語氣,搶著補充道:
「大小姐,靖防旅本是奉國府軍令組建,我譚某人雖忝為指揮一職,但實際上也無權隨意調撥兵馬……我之所以敢私下主張,撥出一個連的人馬還璧歸趙,一來是因為靖防旅還未登記造冊,二來麼,是因為現下兵馬還未離開龍泉縣……但就算這樣,我譚楚實際上已擔了莫大的風險……這一節,還請大小姐明察!」
「還璧歸趙?你也曉得是還璧歸趙?原先靖衛團有三個齊裝滿員營,小一千號人馬。」駱紹槿抬起目光,與他對視著,毫不退讓,「就算是兄弟分家,也是一人一半呢。」
過了一會兒,她嘆了一口氣,振聲道,「其他的我也不跟你多說。龍泉靖衛團既然縮編為一個營,那今天我就要帶回一個營去!」
話音剛落,堂屋裡又步出一群人來,當先一位年青軍官面帶微笑,語氣和靄:「哎呀,大小姐要帶一個營回去,按說是合情合理。因為這新成立的靖防旅,本就是原先靖衛團的老底子。」
這軍官一邊說,一邊行近前來,身後跟著的一隊頭戴鋼盔、荷槍實彈的中央軍。謝宇鉦注意到這軍官面相儒雅,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便猜測他可能就是那個國府特派員。
果然,就聽駱紹槿大聲叫好,稱這軍官為『特派員』:「特派員還是個明白人哪!曉得這原是我老駱家的老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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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鉦聞言瞥了那特派員一眼,見那年輕的臉上古井無波,毫無不豫之色,一時間心下又是驚訝,又是佩服。此時,就聽那特派員語氣淡然,繼續道:
「大小姐說的沒錯。這本是你駱家的老底子。只是,現在卻成了靖防旅的人馬了。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很多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這樣罷,既是刺客捲土重來,駱團總靈堂惶恐不安,那就劃半個營回去,加以護衛……」說話之間,特派員身後的衛隊迅速散開,謝宇鉦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卻見那隊衛士已呈扇形展開,占據了院內四角。
謝宇鉦的心懸了起來。拿眼窺向台階上的駱紹槿,只見她似乎也意識到了形勢不妙,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