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山別院內,幾人已經換好嶄新道服,俱是一身皂色,交領大袖。
各人頭上已是盤好道髻,以一根黃楊木簪簡單固定,熟絲絛繫於腰間,腳穿雲頭履。
季明站在人群中,帶著那一張刻薄童子相,雙手交叉攏在袖中。
這一眾新鮮出爐的道民整理儀容,局促不安的等待著召喚。
「咚!」
一聲鐘響,只見老道同法聞僧,還有一白臉乾道(男道士)齊齊過來,引領眾道民入得祖師祠堂之內禮拜。
那堂中,兩塊大碑立在其中。
在兩側有數尊星君神像矗立,姿態神情各異,樑柱上雕有龍鳳等諸般瑞獸。
兩碑皆有陽刻日輪,蓮花底座。
其中一碑在前,上有『太平真君干雄』六字;而一碑在後,上有『蒼天親傳柏和』六字。
雖說太平真君的石碑放在最前,最顯眼的位置,但季明相信大多數人同他一樣,更關注那『蒼天親傳』的石碑。
季明知道干雄真君實際上創建了太平山一脈,被視為祖師,而柏和作為真君師傅、蒼天親傳,則被視源祖。
在老道、法聞,還有那乾道的見證下,新道民們在祠堂中再三禮拜。
「入籍!」
老道唱道。
一剎那間,季明因緊張而肌肉緊繃。
在身中的元神竟是莫名恍惚,隱隱感覺周遭的星君神像是要活過來一般,眼睛滴溜溜亂轉。
那亂轉的眼睛,同威猛神聖的造像產生強烈反差,讓季明有一種噁心感。
許久之後,當這感覺逐漸的消去,他整個人有種踩在雲端的綿軟感,像是大病初癒一般。
在周圍,新晉道民多是面色慘白,兩股顫顫。
有那麼一兩個懂行的,正喜不自勝的說道:「剝離一點真靈,錄載道籍之內,我們這是「功德圓滿」了嗎?!」
「成了?」
季明視線對上那一白面的乾道,發出一道探尋的目光,而對方輕輕的頷首作為回應。
法聞僧沒有注意到這二者的眼神交流,他正在注視著那兩大石碑。
他想著要是師傅地曹道官轉任天曹天官,那就有資格在太平山翻閱道籍,從而一舉將那天人給揪出來。
可惜就算師傅突破四境金丹,也未必能當上天官,到那第五境胎靈倒是有可能。
法聞僧拍了拍鋥亮的腦殼,自己今天怎麼想得這般的多,接下來還是得趕緊去找尋那「石太歲」。
此事雖不可張揚,但想來自己身邊教習都信得過,為了儘早完成師命,自己得將身邊這股力量用起來。
「咦!
我的那位心腹教習石龍呢?」
祠堂內,本想同石龍親近一番的法聞僧,卻發現石龍已經離開祠堂,轉念一想,許是在別院內挑選個好精舍。
祠堂外,一院中小道,那乾道在前,季明在後。
這乾道便是鶴觀的宣景,他的大師兄,季明隨行在後,將那日碧眼女道所說「石太歲」告知對方。
在聽完季明的講述,宣景腳步一頓,復又前行,問道:「她今日未來這裡?」
「沒有。」
季明也正奇怪,他那日表明宣景是其後台後,明確讓女道今日過來瞧上一瞧,可她卻是一整日都未出現。
「事關重大,我去將她拿攝,你可選擇在此院中玩耍一陣,或是自行離去。」
季明腳步一停,拱手作揖說道:「此間事務已了,我還有一樁私事要辦,便在此同師兄道別了。」
二者俱是雷厲風行之輩,果斷分開各自辦事。
戴上個斗笠,季明直下別院山門,卻是頭也不回,直往那南邊官道走去,此番他要去會那金猊兄弟。
官道上,季明從神漢納袋中翻出旅居必備的「甲馬符」,直接在兩腿上各拍一張,一日間便行了百多里的路。
「賢弟!」
「賢弟!」
季明疾步如飛,速度更比駿馬,忽然耳後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季明步伐更急,腳力一提,自官道轉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