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聲,廟門輕輕打開,頭頂牛角的小妖悄悄出門。
在這妖臨行前,有幾個小妖提籃扛棒的過來送行,又是遞乾糧,又是送厚襖的,又是遞兵刃的。
那妖拍著胸膛說道:「安心,老祖宗正在閉關,顧不得生意,我們自該替他操勞一番。」
送行的幾個小妖頗為擔憂,道:「老祖宗已經有過囑咐,那小道人頗有城府手段,一切等那道人兩年守井期滿再說。」
「老祖宗這是傍上龍子,忘了我們這些子孫。」那妖瞪著牛眼,對送行的小妖道:「你們休拿老祖宗壓我,事成之後,好處少不了你們。」
說罷,這小妖直下峰頭。
在廟外一石墩里,飛出了數道無形無影之身,緊緊隨在小妖的身後,隨著他一道下了寒脊峰去。
在禪房外,在大殿前,一道道無形無影之身,安坐壁畫中,立在佛像里,又或者是躺在石磚下。
它們在作為某人的眼睛,耳朵,乃至於鼻子,去聽,去看,去聞。
季明盤坐在石龕中,如苦修老僧一般,口中笑著吟道:「安定虛空裡,遍聽一切秘。」
在禪房那邊,蛤蟆怪又端來一盤珍品貝珠,還有一壇老酒,兩盒棗糕,數塊熟牛肉,半隻燒雞。
端過來時,季明伸手一摸,老酒剛剛燙過,正好在這寒地下肚。
季明沒有高興,不是因為沒有食慾,而是感嘆蛤蟆怪背後那一位的心細,正所謂細節處見真章。
那位擺明要腐蝕他,即是腐蝕,財色酒氣自然樣樣過一遍。
季明沒有飲酒,只是嘗了嘗幾塊棗糕,接著拿著酒肉來到井口邊上,直接將一罈子老酒拋下去。
井口下的陰風往上一頂,酒罈又吹了回來。
貼壁的許多罪人精怪們各施手段去拿酒罈,可那酒罈偏偏就落在了慧進僧的身邊,穩穩的落下。
「罡氣!」
有眼力有閱歷的,都能認出操縱酒罈的太平山法術。
慧進僧沒有遲疑,一把拿住仍有熱度的酒罈,咕咚的一口喝盡,接著送下的牛肉燒雞也是一概笑納。
喝完吃光後,僧人理智稍回。
在送完酒肉,季明沒有多問一句,便轉身走開,慧進僧也沒有喊住他,只是如行屍走肉般貼在壁上,怔怔無神的模樣。
「去吧!」
拍了拍蛤蟆怪的肩頭,季明再回石龕內。
「可惜.」
蛤蟆怪看了一眼井下,輕聲說了一句便再次自覺離開。
「失策。」蛤蟆怪一邊走著,一邊小聲的說著。
他愈發覺得這小道人不是個易於之輩,那種淵渟岳立的氣質,讓他不自覺順從其意,甚至有種甘為驅策的衝動。
像是這樣的感覺,即使在小湫龍這等龍子身上也未見有過。
畢竟龍子性情乖覺,一怒興風雨,從不知道修身養性,不知穩定氣場會對於身邊人起到歸心的作用。
禪房中,在聽了蛤蟆怪的回報,那夜叉也有些拿捏不准。
他們是真龍麾下水府遣派而來,乃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不是等閒的精怪,知道人心上的種種變化。
夜叉盤腿說道:「不急,讓那頭牛孫先行試探。」
禪房外,無形無影的虛空力士悄然離去,速速的遁入虛空,飛向了那井上,對著石龕耳語不斷。
在蛤蟆怪離開的數日後,一小妖匆匆而來。
這妖一副憨直的樣貌,身上套了個羊毛短襖,兩角上還抹了油脂,儼然一副剛剛發了利市的情狀。
他慌忙的對季明喊道:「不好,不好,峰下有一夥準備闖井的強人鬧事,請仙師速去峰下看看。」
季明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看得這小妖心底發寒,起了退縮的心思。
「仙師不去處置倒也無妨,我去知會老祖宗一聲。」
「別急。」季明一把抓住小妖,笑道:「你且稍安,看我妙法。」
說著,對著遠方廟外一指,小妖順著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伙人被無形無影之物托來此處,一股腦的全部扔在了小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