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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它上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對於夏州城的人來說,仍然無法掩蓋那誘人的光芒。
此時正是除夕,本該是萬家燈火,舉家歡聚的時刻。
夏州西城外和東城中倒是熱鬧的很,圍困夏州三個月多的歸義軍正在大吃大喝慶祝元旦。
而夏州西城的平夏部李家,別說燈火輝煌了,大部分人連一口熱飯食都吃不上。
一把嚼起來跟沙子一樣的生黍米,就是很多人的一餐飯。
若是能有一個雜糧餅子或者一碗雜糧飯,哪怕是冷的都快凍上,都快發餿,那依然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美食。
歸義軍的歡鬧一直持續到了深夜方止,他們甚至用投石機投了一些胡餅進西城。
每當一包胡餅落下後,西城的平夏部軍民就會如同瘋狗一樣互相廝打,有時候為了一張巴掌大的餅,就會付出數人死傷的代價。
二更天,今夜的月色還算明亮,夏州西城,十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西城縋城而下,他們的目標,正是歸義軍故意堆放在那裡的木柴。
誰都知道城外的歸義軍是故意這麼幹的,但熟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所有人都懷著僥倖的心裡,這都是二更天了,萬一歸義軍的士兵們扛不住睡著了呢。
拓跋崇敏是這夥人的頭領,他本來是拓跋氏一個小部族的族長之子,平日裡不能算大富大貴,但跟著兄長一起去白鹽池煮點鹽,日子還是很逍遙的。
可自從歸義軍打過來,一切都變了,兄長戰死,族中丁壯戰死了好幾十,白鹽池沒了,還被人圍在了夏州城中。
他已經半個月沒有吃過一口熟食了,做夢都想吃一口熱乎的。
十幾個人,身上裹著白棉布,在雪白的地上匍匐前進,慘白色月光的照射下,如果不是仔細分辨,還真不太看得清楚。
拓跋崇敏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覺得自己有很大可能,可以拿到那些原本三錢不值兩錢,但是現在極度珍貴的木柴。
可惜,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們的自我安慰,按照歸義軍的軍律,夜間值守,特別是守木柴者,若是敢有絲毫疏忽。
第一次就要剝奪職份田,取消軍餉,追奪以前的賞賜,並通報給所在鄉里。
還會按照吐蕃遺留的習俗,在家中門楣上掛一截狐狸尾巴。
這是降職降薪加社死套餐,很多人因此寧願承受第二次就地處斬的處罰,也不願意家中門楣上被掛狐狸尾巴。
這於等於告訴所有人,你不是個男人,你全家就沒一個男人,掛上了這個,兄弟們別想再娶到婆姨,姐妹別想再嫁個好人家。
所以,拓跋崇敏帶著十幾人剛剛爬到木柴邊,在激動的心情下,準備把這些珍貴的木柴搬回去的時候,弓弦的震動聲響起。
好幾人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釘在了地上,幾個被嚇壞了的,起身就跑,但也毫無意外的被射殺。
平日裡異常兇悍的黑毛羊想要反抗,但一個照面就被砍飛了腦袋。
歸義軍的士兵們穿著厚厚的棉衣,拿著鋒利的橫刀,赤手空拳的黑毛羊,哪是人家的對手。
「入你娘的,就不能痛快點投降,害的耶耶元日都不能回家,要在冰天雪地中守你們這群沒卵子。」
拓跋崇德看著一個手持橫刀的歸義軍士兵越走越近,禁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你問他恨不恨歸義軍?那一定是恨的,他恨不得咬死張昭。
但這恨,卻敵不過他想重新過回正常日子的渴望。
他想像以前那樣,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足夠了,如果要他在報仇和過日子中選擇一個的話,那一定是過日子。
這其實是大部分普通人的選擇,真正失志不移,一定要報仇的人,反倒是少數,也正因為少,所以每出現一個,都會被記錄傳唱。
出乎拓跋崇敏意料的,沒有冰冷的橫刀刺進他的身體,也沒有被一骨朵敲碎了腦袋,反而是一個還在帶著絲絲熱氣的蒸餅,
第383章 誰可守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