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國,那最高的塔頂中。
義隆站在門外,看著遠處走來的身影,眼神很是複雜。
「看來,這是在等我?」雲川走了過來,毫不避諱他的打量,笑問道。
「是。」義隆側身讓開了路,為雲川推開了大門,沉聲道,「武藏大人已經恭候多時。」
說罷,他頓了一下,又低聲道:「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留些情面」
「不要說這種幼稚的話了。」不等義隆掙扎著把話說完,便被含著笑意的聲音打斷,「劍客之爭,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雲川腳步不停走進門後沒有回頭,微微抬頭的義隆只看到他的背影,沒看到他的笑容是譏諷還是溫和。
咔嚓。
隨著身後大門的緩緩關上,那嘈雜的風雨聲被斷在外。
「真是一處幽靜的好地方,如果外面打生打死,在這裡都不會被打擾吧。
雲川打量著這房間裡的布局,又轉頭看向端坐在那裡的老人,分不清是調侃還是譏諷笑道:「武藏大人好雅興啊。」
在房間客廳的中央,擺著桑紅色的長桌,桌上是茶具六件套,而爐火正煮著沸水。
沒有奏響的靡靡之音和紙醉金迷,這裡只剩下一個靜心沏茶的老人,還有肉眼可見一般的幽寂和禪靜。
雲川慢步走到了長桌前,十分隨意地坐在蒲團上,坐在老人那長桌的面前。
在寬闊的和式茶室中,香茶坐在火爐上慢煮。
看得出來,武藏在茶道上也頗有幾分造詣。
忌空腹飲茶,茶入肺腑會冷脾胃,所以在爐火上茶壺的一邊總是會烤幾片香脆的仙貝。
又忌飲冷茶,所以茶葉現燒現泡,於是在這整個房間中入鼻只能聽到令人沉靜的茶香。
潺潺~
武藏一手拂袖,一手高提茶壺,茶水自高而下,流入茶杯之中,茶尖翻滾散開,不住地打著旋。
「無山,哦,現在應該稱呼你為『月見里』。」
他微微垂首倒茶,頭也不抬地問道:「據我所知,你和你父親的關係,其實沒有多麼親近,至少不值得你復仇。」
「所以,我不明白,你一表人才,家境頗豐,前途大好,潛力無限,為什麼要和那群流民裹在一起?」
「還是說,曾經作為貴族之子的你,是真心為他們打抱不平?」
說到這裡,武藏似乎被自己的話逗笑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雨之國就是一個鐵屋子,沒有窗戶而且極難破毀,那些人都在屋裡熟睡著,看上去不久就要被悶死,可他們在昏睡的夢中死去,並不需要面對死亡的恐懼。」
武藏的視線從茶壺移開,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雲川,淡然道:「而現在,你,大嚷一聲,驚醒了幾個人。」
「但是這不幸的少數者,根本無法挽救現在的局勢,只能承受體驗無力和苦楚,你卻以為自己很善良?」
雲川看著茶水飛泄出壺口,滑落杯壁在其中旋著上漲。
茶香味隨著漩渦滿溢出來,在兩人間寥寥升起暈染開,熏入天上頭頂的朱紅木柱。
「從始至終,我從未自詡正義和善良,物競天擇,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雲川抬起頭透過光影幽幽的茶霧,看著坐在牆壁陰影中的老人笑道:「忍界哪個大國不是通過戰爭和變革才強盛的?」
「你不明白,大名殿下現在也不容易。」低著頭的武藏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一個國家的大事哪有那麼簡單,絕不是我們這些武士和忍者能」
不等他把話說完,雲川便搖了搖頭,語氣淡然打斷道:「雨之國積弱良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
「那些貴族宗親,貪官污吏,因循守舊,粉飾虛張,民眾苟且偷生,矇昧無知,堂堂一國,怯弱至此。」
「大名?貴族?這樣的大名和貴族留著有什麼用?」
聽到這堪稱大逆不道的話,武藏的眉頭都不禁跳了跳。
雲川跟主和派的仇怨他是清楚的,那確實是實打實被殺全家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