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亮五十六的那年夏季,她正在新組建的國務院開會時,秘書腳步匆匆地跑來,低聲道「陛下可能快不行了,夫人叫您快回去。筆神閣 m.bishenge。com」
她猛然起身,立刻讓人叫車。
父親即將逝去,她當然是傷心的,但是她更擔心。
季月亮記事很早,小時候的她一直在父母的疼愛中成長,而父母之間的恩愛,也給她一種自家這個小巢很溫暖很幸福的感覺。
但是五歲那年,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父親,那個父親冰冷無情,他只在乎母親,別的人對他來說可能連個屁都不是。
雖然父親只把那冰冷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一次,她卻深深地記住了那天所有事情的所有細節。
長大後看到表哥整理出來的一批心理學書籍,月亮便有些猜測,她的父親可能有個潛在的副人格。
之所以說是潛在,是父親有時候的行事本就是冰冷無情的,而且那之後,父親再也沒有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過她。
後面的這些年,父親也經常帶她和母親一起出去玩,他們之間的親子活動很多,但是季月亮就是知道,這些都是父親做給母親看的。
他或許對自己這個女兒有幾分寵愛,但這些都是從對母親的無限愛意中衍生出來的。
再長大一些之後,季月亮就不太和父親親近了,等她結婚之後,發現以前相對來說比較完美的結婚對象,竟然會在某些時候偏護著旁人,即便那些時候對她的影響並不大,他們的婚姻生活也還算和諧,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提出離婚。
可能是父親對母親的愛,還是影響到了她的愛情觀,有時候她覺得父親偏執到有些極端,但她心底里應該是羨慕這種毫無保留的感情的。
因此當她發現丈夫有一點不為她想,便立刻乾脆利落地離了婚,之後又交了三個婚姻對象,才找到一個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
她今年五十六,當年卻是四十歲才生的孩子,不像母親只生她一個就滿足了,她兒子女兒都想要,生了三個才算兒女雙全。
如今大兒子十六歲,二兒子十四歲,小女兒才十一歲,她太忙,三個孩子便都是在父親母親身邊長大的。
季月亮匆匆來到父母晚年居住的小院,三個孩子和她的丈夫便都迎了過來。
季月亮的丈夫是一個普通門庭家中的二子,叫陳元限,他們在京都美術學院認識的,為了配得上她的身份,他後來轉學建築設計專業。
陳元限在這方面很有天賦,這時候許多著名建築都有他的參與,夫妻兩人是全國都很有名的十大完美夫妻之一。
陳元限一看到妻子,立刻道「你快去看看,我怎麼聽著父親跟母親說的話很不對勁兒。」
季月亮腳步未停,直接走到裡間,便看見父親已經蒼老乾枯的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聲音幾乎是從胸膛里發出來的「袖兒,你一定要快點來找我。」
季月亮頓時怒火沖頭,走過去想要拉開母親的手,奈何父親握得太緊,她拉也拉不開。
「你想幹什麼?」或許當年的那個冰冷無情的父親還是嚇到了她,只有在他老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的時候,她才敢對他怒目以示,「你說這些話,存心不想讓我娘多活幾天嗎?」
「月亮」,羅袖一直很平靜,這時候卻忍不住眼眶微熱,「你父親就要去了,好好跟他道個別吧。」
季月亮看著母親枯木一樣的神情,眼淚一下子流下來,她為母親傷心反而要比父親更多,因為死了的人是什麼都不會知道了,活著的人卻還要承受思念的痛哭。
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對始終不願鬆手的父親道「你放心去吧,我會好好照顧母親的。」
又看到那個冰冷的眼神,低下頭的月亮笑道「父親,你放心。」
季溟終於熬不過油盡燈枯那一刻,在這一刻之前,他緩緩鬆開了羅袖的手,一秒鐘的時間,卻好像回看到當年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幕、幾年之後的月夜之下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拐她入羅帷的那一刻。
季溟沒想到,自己死後還能留存意識,他便一直跟在羅袖身邊,看到她很平靜讓人給他布置靈堂,又給他換上衣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