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地望著水面,眼神在波紋中空洞。他還是不習慣與別人一起,所以除了不得不去討生活的時候,始終獨來獨往。他的手心裡只有三枚銅板,這是他一個上午的所有收穫——已經很不少。可是——他數了數——他有十四個時辰沒吃過東西了。他沒這個心情,即便他已經餓得快要暈去。
真可笑,一個最最低賤的乞丐,有資格想著那個世人傳為最美麗的女子,想到吃不下飯麼?
連他自己都要笑。他伸手扶了扶水邊的濕泥地要坐好——連那指甲縫裡也都是黑泥了。蚊子嗡嗡地圍著他打轉,不過這個乾枯的樣子,卻連蚊子也懶得咬他。
他偶爾像這樣靜坐調息,這似乎能令他的心緒平靜些。即便已失去武功,這樣坐一會兒還是給他不少助益。越來越近了。他有時也望著天上,那亮得簡直耀眼的星河。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如果我到現在還在妄想些什麼,那也僅有最後一個多月而已了。
是啊,距離八月十五,只有一個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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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亮的河漢下,花瓣簌簌跌落,劍風到處,其聲霍霍。
邱姑娘還不休息麼?蘇折羽遠遠走來。
邱廣寒收了劍。蘇姐姐?她有點驚訝。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主人吩咐讓人送了點補湯給你,可是你一整晚都不理那些人,只好我來了。蘇折羽恬然一笑。
這種東西——我才不要喝!邱廣寒道。現在是秋天,本就不該喝這些上火的東西吧!
蘇折羽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劍,瞧見她額上的汗。邱姑娘雖然已不是從前的純陰之體,但身體寒氣還是重了些。她解釋道。既然不像以前那樣百病不生了,便還是多補補的好。
可是我……
如果我也勸不動,那隻好讓主人親自來了。蘇折羽認真地道。
好……好嘛。邱廣寒這才答應。抹抹汗,進了屋去。哥哥這幾天在忙些什麼?
還不是邱姑娘大婚的事情。蘇折羽道。快馬已經回來了,明月山莊也覺得下月十五很不錯,所以兩下里的喜帖都開始發出去了。
是麼。邱廣寒喝了一口湯。那上次陳君的事情,就沒有下文了?
暫時——沒有線索。蘇折羽道。程左使方愈這段日子在照管原本右先鋒的事情,我也在幫忙。…
邱廣寒握過她的手。蘇姐姐總是這麼辛苦——現在身體已大好了吧?
好了,你放心吧。蘇折羽道。總不會再給像陳君這樣小人得手了。
邱廣寒低頭,幽幽道,也不知哥哥究竟把你當成什麼,不知他……在打些什麼主意。
蘇折羽只裝未聽懂,道,主人說過,八月十五之後,青龍教便要再次拔寨,往徽州回去。不過邱姑娘不用擔心,那時候你已經在明月山莊啦。
邱廣寒不語。這邊是你的算盤麼,哥哥?她心道。你終於是要把我送走了……
蘇折羽見到她的表情,卻只是道,也不早了,邱姑娘還是早點休息。
她嗯了一聲,目送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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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的早晨,凌厲在睡夢中依稀感到一絲寒勁,下意識地一抖索,醒了轉來。對面山頂上下來幾個看過日出的遊客,看起來是練武之人。他心中下意識地緊張,低頭用散亂的長髮遮住自己的臉。
幾人愈走愈近,已可以聽得見互相的抱怨之聲。
都找了快一個月了,哪裡有什麼動靜!一人頗是泄氣地道。這樣也不是個辦法,說什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還真的都別回去了麼?
少莊主當日多半是在急頭上。另一人道。我看,眼下他多半是忙著成親的事兒了,哪裡還把這姓凌的放在心上。
不然。前日我在路上遇見胡大俠的家丁,說請帖剛發到他們家,送信的說,少莊主自己到現在都還在外面,這些事情,都是夫人和二莊主在張羅。據說他們是忙得不可開交,偏連少莊主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只盼著他聽說了這婚期的事情,趕快趕回去的好!
我看我們也早點「趕回」吧。一人很是疲倦地道。遊山玩水是不錯,可也不好每天這麼晃蕩。找到那姓凌的作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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