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是,而且當時他身邊也恰好未有人在,聽說是徐長老一早不知去了哪兒,回來就發了脾氣,將人都攆開了。我料想他年事已高,可能不知為什麼事發了怒,便致忽然發病,只能一邊派人去請大夫,一邊為他渡氣,令他醒來。這一段時間他還有知覺,可不知是否神智不清,看見我似極為憤怒,只叫我走。我卻也不敢離了他,中間也提起過青龍劍的事想問他,可他一概不回答我,只說,一切都要見到教主的面才說。後來大夫趕到看了,連說為時已晚,恐怕在我發現他之前,他已發病許久了。

    拓跋孤哼了一聲。看來他的確知道些什麼事——以前本座問他,他拿著架子,硬是不肯說,臨死卻來充好人,早知今日,當初何必如此死性!

    霍新不知他是真怒假怒,不敢犯他,只低頭接著道,後來他氣息漸微,那時再後悔想說些什麼,卻已力不從心了,只拉了我,說,「寫,寫」,我以為他是說不得話,要寫些什麼下來,待備了紙筆,他卻又不寫,只說,「毀了,毀了」,不知是否是指青龍劍被毀之事。再後來,他便再說不出話來,不多時便仙去了,便是教主回來之前半個時辰的事情。那時疾風和二教主出去尋您,程左使因也不敢輕離教中職守,所以除了徐長老身邊幾個喚應,也便只有我在。

    就是說,他說出來的話只有「寫,寫」和「毀了,毀了」這兩句?再沒有別的了?你記清楚了沒有?

    屬下記得很清楚,最後只有這兩句。

    也沒有作過什麼手勢?

    霍新想了想。也沒有,只是大概是病勢發作痛苦,徐長老到最後,就一直抓著身下的被褥。

    拓跋孤不語。他雖然晚來了半個時辰,但徐長老的死狀,他仍然可算是見到的。那時還沒有人敢搬動他——雙目合上了,一手放在身側,而另一手,的確還蜷曲著,看得出死去之前,用力地抓緊著什麼。被抬走之後,那被褥之下卻沒檢查出什麼東西來。

    他便點了點頭,道,這些細節,暫時不要與別人提起。天氣炎熱,早些給他入殮吧。


    霍新點頭答應。

    這之後拓跋孤還是又去了一趟徐長老那裡看了看,仍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陳君的事情仍然疑點百出,徐長老的事情更是突然,他心中煩悶,所以去到蘇折羽那裡,已然晚至二更,卻也沒多提徐長老,只因他很明白,現在的蘇折羽,決然無法同時去思索兩件事的。

    從她那裡出來,夜已很深。而他甚至還要考慮更多。他不知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究竟對不對,卻仍然隱隱約約覺得,亂數還是要來了。

    處心積慮地讓廣寒暫時離開,結果她還是不得不得這裡參與我的亂數。他心裡想著。早日把你嫁了就好了,聯姻之後,縱然發生什麼事,料明月山莊也不會坐視。而就算只是為了你,你在明月山莊,終究比在這裡安然。

    ——反正凌厲也已經留信離去,自此不會出現,你們的約定已然結束,大家都心知肚明,婚期,根本不必再等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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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決意要做一件什麼事的時候,那雷厲風行大概無人能擋。婚期很快就決定在八月十五,消息也很快傳出。那個混跡在衣衫襤褸的人群中的凌厲,也始終沒有在一片嘖嘖艷羨聲中,露出過半分與身份不相稱的異樣神情。…

    唯一令他耿耿於懷的,是那一支她說過,要在她嫁人時還給她的簪子。

    邵宣也這樣的人,決然想不到一個人陷入像凌厲這般的困境,仍然能最好限度地活下來。人——尤其是凌厲這樣的人——果然是比自己以為的更要偉大的動物。這個曾經稱得上風度翩翩的少年人,依然落得形容枯槁,瘦削無神。憔悴二字絕不足以形容他的病態,可是他卻強自支持著,筋脈畢現的手背與粗糙得像樹皮一般的手掌——整個身體的皮膚都被曬得皺了起來,顏色深沉下去,眼睛眯縫著,頭髮蓬亂。還有誰能認出我麼?他曾經在水邊冷笑。他還是下意識地會洗一把臉,可是,他相信,自己已經與以前的「凌厲」二字永訣了。

    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他猜想,十年,二十年,等到人們把「凌厲」這個名字忘了,或者他可以不再做一個乞丐。可是這個「非但失去武功,身體比常人還更虛弱的」他,真的還能夠憧憬什麼以後嗎?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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