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一個世界。
胡義的眼裡,灰色是主題;而?有才的眼裡,黑色是主題。
狗漢奸的笑容看起來總是很陽光,可是當他照鏡子的時候,他覺得冷,他自己的笑容在他自己的眼裡很荒涼。因為他眼裡的世界總被蒙上黑色濾鏡,所有的黑色都被誇張暈染,擴大了黑的範圍,所有的其他顏色也被黑色暈染,失去本來的顏色。當然,他戴著墨鏡。
看天空,那藍因黑的渲染而變得更深,更暗;那白因黑的渲染而成烏雲,藍天白雲在他的眼裡如暴風雨前般不真實。他倚靠著電線杆低頭點菸,破碎的煙盒紙隨風翻離他的黑亮皮鞋邊,一隻黑色的野貓無聲無息落魄在骯髒街畔的牆頂,牆上斑駁著廣告火柴,仁丹,萬靈膏,和報價美女畫,櫻桃小口即便未因風吹雨淋而褪色,李有才也看不見,他在等待。
香菸開始彌散在他臉畔,隨風不見,他微撇頭,一個賣煙孩子轉角出現,脖子上掛著個售煙架子,一身補丁兩腳泥,與這條髒污小街般配到極限。
他朝賣煙孩子笑,於是賣煙孩子也朝他笑,駐足在那根略顯歪斜的電線杆旁,遞給他一包美女包裝的煙,然後從他手裡得到了一張大額鈔票,那滿滿褶皺的骯髒鈔票被孩子攥得緊緊的,走出好遠才貼心揣起來。
煙盒被他撕開,煙盒裡是毒藥,同樣被他眼裡的黑色渲染,像深淵。
後來,牆頭上那隻黑色落魄貓不見了;電線杆下的黑衣漢奸也不見了,只有幾片被撕破的煙盒紙,在骯髒的地面上翻。
……
陽光下,胡義感覺不到熱,他眼裡的天空被蒙了灰色,是淡淡的,淡得不見白雲,也不見陽光,仿佛天空從沒晴朗。
灰色的天空下是灰色的建築,灰色的街,灰色的熙熙攘攘,他隔著街看對面,專注於店面上的四個大字,吉田商社。有人走進那門,有人走出,門旁不遠蜷縮著奄奄一息的乞丐,胡義也看不見,無論是否還活著,在胡義眼裡都沒意義,他比灰色的人流更麻木,更冷。
李有才說,三天內,目標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出現在鬼子醫院。原本胡義不明白,為什麼幾率只有一半,後來想想醫院這個終點,又想想李有才這個賭鬼,不用問也明白了,那倒霉目標的另一半幾率只能是死去,救人變殺人,也好,省心!這就是李有才的下作風格,至少他有機會創造奇蹟,也只有他能創造這種奇蹟。
自從蘇青只憑一支粉筆和一塊黑板找到她想找的目標,胡義再不敢小瞧那個女人,雖然還是覺得她很笨。李有才給出了大概時間與地點之後,蘇青的方案立即浮上水面,計劃漂亮得胡義與漢奸皆驚。
目標不可能永遠住在醫院裡,從醫院回到憲兵隊只有兩條路線,其中一條會經過吉田商社門前,劫人的位置被蘇大特務定在這裡,只要目標一出醫院的門,另一條路線上便會有人製造騷亂。吉田商社門前劫人,而後直接沖入吉田商社,挾持鬼子商人同時通過吉田商社下面的地道把目標悄悄轉移位置,斷後一人拖延到時間夠目標被直接送出城,即可最後消失隱蔽。一氣呵成,代價是暴露地道,然而傷亡幾率最小,成功率接近十!
蘇青手裡有眼有樁有路,但能夠參與武裝行動的有限,並且不擅長,為此她徵求胡義的意見,要從九連調人點將。她是軍事白痴,可還沒笨到分不清斤兩,關於殺人行兇的事,身邊的敗類胡義是專家,獨立團的所有戰鬥單位里,九連要兵有兵要將有將要火力有火力要邪氣有邪氣,某幾個貨連偵緝隊的執照都有,全方位滿足行動效果,當然是首選。
現在胡義站在這,看現場,像是看戰場,仿佛一切都被蒙了硝煙,是灰的,他的腦海里甚至有彈道划過街,射入對面商社的展窗。對他而言這不是劫人,僅僅是一場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伏擊戰!
後來,街邊的人流繼續熙熙攘攘,曾經冷峻在繁華之下的黑衣人不見了,奄奄一息的乞丐仍然奄一息地蜷縮在灰色陽光下,麻木地被無數麻木掠過,繼續腐爛。
……
蘇青沒有時間注意到世界的顏色,她總是在匆匆,只是注意到所有的線條,明暗交界,建築稜角,不停變幻。
面孔,號碼,招牌,陽台上的花盆,貼在牆角的告示,故意被路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