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的河面泛著幽藍的暗光,截面凹凸不平的石柱被自下而上照亮,更顯猙獰,石柱上的棺材形態各異,有木頭的有鐵的有水晶的,顏色有黑有白也有透明的,形質上有密封的有鏤空的,有方的有圓的……不一而足。
蘇澤淺站在平台盡頭,能感受到從下面吹上的風,風帶著冰冷的氣息,仿佛含著看不見的刀。
莫洵注視著深淵下寬而長的河流,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男人一雙漆黑的眼睛映著河水幽藍的顏色,一幢幢棺木落在他瞳孔里,像是熄滅了的星子,他的神識向下延展,棺木被觸動,微光一現,給予了他回應,而那波濤洶湧的河水流淌在他的神識里,如同一床溫軟的棉花。
蘇澤淺感覺到了莫洵的動作,凝神靜氣,不敢發出聲音,他想自己肯定是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因為他透過幽藍的洶湧河面,看見了其下流淌著的沉靜金色。
&在上面等我。」莫洵的視線停留在平台之下,開口囑咐蘇澤淺,「就呆在這兒,別亂跑。」
蘇澤淺不是會亂跑的人,莫洵以防萬一的囑咐更讓年輕人肯定自己的猜測,他來了個了不得的地方。
蘇澤淺應了聲,莫洵抬腳向前,躍下了深淵。
水流聲突然間變得激烈,從下往上吹的風猛然一盛,蘇澤淺差點被往後掀飛,年輕人穩住身體,往下看去。
劇風也讓莫洵的下落受到阻礙,男人揚棍下擊,黑光在半空中炸出一道符文,符文中心金光如箭,直直刺入放在棺材的石柱上,莫洵沿著那一線牽引,穩穩落在石台之上。
從上面往下看去,石柱上的平台很小,堪堪只能放下一口棺材,但莫洵站上去,竟然像個小黑點一般,身高比棺材的高度差了一截,體積更是沒法比。
平台上沒被棺材覆蓋的面積以棺材為比較對象已經是什麼都放不下了,但如果以莫洵的體積看,幾乎有懸山上宮殿前的廣場那麼大。
從上面往下看,和站在石柱上看是完全不一樣的,莫洵四周看看確定方向,正準備拉條鎖鏈,去另一個石柱上,突然聽見上頭蘇澤淺在喊:「師父,小心!」
水流聲巨大,蘇澤淺那聲喊用了十成的靈力送下來。
莫洵抬頭,開口說的是:「你嚇到我徒弟了。」
懸在他頭頂的巨掌停住了下拍的動作,縮回了棺木中:「你徒弟膽子也太小了吧。」
隨著巨棺中傳出的這聲話語,青銅棺木上亮起了點點燈火,照亮了這口一比一雕刻成的宮殿棺材。
水聲阻隔,平台上的蘇澤淺聽不見下面的對話,他只是看見莫洵在石柱上猶豫的當口,棺木中冒出一隻大手往莫洵頭上拍去,那隻手的一根手指就有莫洵兩個粗,蘇澤淺心中一緊,立馬喊出了聲。
他沒有意識到,送出了這聲提醒的靈力中帶上了劍修的凜冽敵意,如果那隻手真的拍了下去,蘇澤淺絕對不會遵守「站在這兒等」的約定。
劍修的敵意隨著風颳遍了整條河流,棺木一口口亮起,直到目力不可及的黑暗深處。
風又變得柔和了,絮絮碎語乘著風飄上了平台,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幽靈在耳邊說話,那麼熱鬧又寂寞。
&這裡有個人。」
&莫洵帶來的吧。」
&洵帶了個人來?」
&劍修嗎?」
&他的徒弟。」
&弟?」
&徒弟嗎?」
絮語聲靜了靜,等待一個回答。
莫洵唇角微揚,朗聲答:「是我的人。」
這一聲傳遍整個墓穴。
蘇澤淺心跳如錘鼓。
絮語聲重又響起,合奏了意味深長的一聲>
&白蟲在那裡——」絮語中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
水中幽藍光線上升,在石柱間搭起橋樑,給莫洵指了條路。
&吧,我們陪你的人玩。」
莫洵抬頭看了眼向下望的蘇澤淺,提醒那些看不見形體的棺材主人:「別欺負他。」
回應他的是飄飄渺渺的一團笑聲。
莫洵也笑,他笑著拔起身形,沿著光線鋪出的道路疾行向前。
他在路的盡頭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