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呼吼沙塵漫天,二十多頭體型巨大的黑色魔鳥在陰沉沉的蒼穹之下,展開摩雲接天的雙翼順風滑行,幾個盤旋後緩緩向下降落。
在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涼戈壁灘上,矗立著一座黑色的萬仞高崖。崖頂有一座黑色的石堡,仿佛與腳下的高崖渾然連為一體。
那二十多頭黑色的巨型魔鳥便降落在了古堡中的一片寬闊空場上,率先走下來的是一名身著雪白色袍服的老者,然後是二十餘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白袍人,押著今天凌晨在大漠裡抓獲的俘虜從鳥背上躍落。
李秀寧和劉文靜並排走在了最前頭,身後還有包括老狗和大唐使團侍衛在內的八九個俘虜。除了身為文官的劉文靜以外,其他人的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而沒有出現在俘虜群里的,則業已魂歸大漠埋身於沙土之中。
李秀寧每走一步都會不由自主地輕輕蹙一記眉頭,她的左肋被刀劈中,雖然經過簡單的敷藥包紮,但只要身子一動仍能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
在雙方接戰時,李秀寧通過鬱金香已經了解到,偷襲大唐使團的是無藏門的高手,領頭的便是那個白袍老者地藏殿殿主唐子畏。
對方的實力太過強橫,即使有鬱金香、老狗和夜貓子等人的助陣,大唐使團仍然很快潰敗下來。除了鬱金香和夜貓子施展沙遁僥倖逃脫外,其他人非死即俘。
李秀寧原本以為自己和劉文靜必死無疑,誰知道唐子畏對他們還算客氣,不僅沒有動手殺死俘虜,還吩咐門人抓緊時間給大唐使團的人療傷。
可能是為了行動方便,無藏門的人並未將大唐使團的馬匹一齊擄走,只將俘虜帶上魔鳥迅速離開了戰場。
一路上李秀寧都沒有機會和劉文靜交流,更不清楚柴紹是生是死。但一想到他要憑一己之力竭盡所能拖住李逸風,為使團脫逃創造機會,就明白自己的丈夫已經凶多吉少。
如果不是因為肩負的使命,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大唐的公主,她早已拔劍自刎,或者根本不會離開柴紹,讓他一人面對兇險。
她強忍酸楚悲傷,隨著唐子畏緩步穿過一條幽長陰暗的迴廊。
劉文靜等人都被隔絕在了迴廊的另一頭,擔心地望著李秀寧纖柔的背影越走越遠。
迴廊的盡頭是兩扇緊閉的黑漆大門,沒有任何人把守,門邊有兩盞壁燈,散發出幽暗昏黃的光霧。
當兩人在迴廊盡頭站定時,兩扇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從裡面吹出一股陰冷的風。
裡面的光線比起迴廊來更加陰暗,所有的景物都掩藏在朦朦朧朧的黑暗中,仿佛是一間多年不曾開啟的墓室。
「有人在裡面等你。」唐子畏讓到門邊,對李秀寧說道:「請進。」
李秀寧回頭看了眼,已經望不到劉文靜等人。她轉過臉向唐子畏微微頷首,然後調整了一下心情,從容自若地走入門後的陰森世界。
她不知道門背後的那個人是誰,但綁架自己又讓自己活到現在的,一定就是這個人。
柴紹生死未卜,劉文靜就在數十丈迴廊的另一頭,使團的命運乃至大唐的未來,在這一瞬將由自己獨力承擔。
她抬起頭平靜地步入屋中。這是一間巨大的石室,除了四面的石壁上雕刻著數以百計神情痛苦猙獰的人臉外,幾乎沒有其他任何裝飾。
她敏銳地察覺到,在這間石室里瀰漫著濃郁的暴戾陰冷的氣息,宛若有無數冤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處無聲嘶叫飄來盪去。
終於,在石室的遠端李秀寧看見了一座高高佇立的黑色法台。三丈高的法台之上空空蕩蕩,只放著一張石座。石座的椅背高大得出奇,以至於將端坐在座位上的人完全籠罩在了它的陰影下。
李秀寧的修為並不算高,這些年來襄助父兄和丈夫東征西討,修煉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因此進境十分有限。但她年幼時打下的底子還在,雙目微凝看清楚高踞在石座上的,原來是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婦人。
忽然老婦人的臉容隱沒在了黑暗裡,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圈臉廓。
李秀寧身後那兩扇黑漆漆的大門重新合起,將石室外的光亮徹底隔斷。
這是一間完全封閉的石室,或許是更習慣靜坐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