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滅世禪那,圓寂了。」
赤足的佛國大能,坐在一汪毫無波紋的湖面上,湖水金光燦燦。
天光雲影,卻是沒有他的倒影。
有了影子,有就會被有所趁,就如有了光,便生出暗。
現在禪那是唯一即將抵達苦海邊緣的存在。
他撐著舟,苦海里翻卷的黑浪,甚至旋渦海嘯,都無法將他淹沒。
苦海的邊在哪裡?
現在禪那已經有些悟了。
因為悟了,所以他的影才沒有了。
他的影被投入了這無邊苦海里,因為影屬於這裡。
而他不屬於。
如果悟了,就是岸邊,不悟,就是橫渡萬萬年,也還是在苦海之中,掙扎,沉淪,被湮滅。
這樣的一位大能,心如止水,安靜地端坐著,無數信仰,如同金色鯉魚般,自然向著他涌去,難以計數。
很快,另一邊,大耳肅穆的禪那端坐在三十六蓮花上的身形動了動。
身動,就是心動。
心動了,就是境界動了,他睜開眼,聲音裡帶上了一些驚訝:「才短短數月」
又是一個聲音響起,垂眉的僧人喃喃著:「苦海之底,如能融入那罪業雕像,雖算是孽緣,但也是一步登天。
只不過是一條無法結出禪心的路,風月修的是滅世禪,若是為亂,這三千佛國怕是要迎來一場空前的災禍。
她怎麼會忽的就圓寂了?」
「她去了大周,那一方被封鎖,被遺棄的世界。」
忽然沉默了下來。
大周,佛憎魔厭,所以當初他們做了些小手腳,乾脆讓凝聚那片土地上的因果之力,得到了空前提升,從而改變了天道的想法。
原本是清掃,後來卻變成了洗滌。
滅了那一世的人,再從輪迴台換上一批,泱泱千年,就又是一個盛世。
只是這樣一個世界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被遺棄,被封鎖,天機難覓,便是現在大禪那也無法算得其中的一絲半點。
然而,十死無生的局面,風月前去,怎會圓寂?
她究竟遇到了什麼?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沒有人有答案,即便見識過千年甚至萬年的光陰,看過這宇宙里諸多奇異,甚至參與過幾次的佛魔道之爭,卻依然無法想像。
一個過了入門之境的滅世佛,怎會如此悄無聲息的就死了?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妄自揣度徒增煩惱,阿彌陀佛。」
現在禪那微笑著合十,閉目,端坐在金鯉魚的湖水上,融入了這浩蕩的信仰中,如同消失了一般。
他的意思很簡單,事情發生了肯定有原因,想多了除了煩惱沒屁用,我繼續修煉去了。
唯有不停的提高力量,才能穩坐釣魚台。
否則,即便尋到了真相,又能如何?
如此看,不愧是白鷺神州的執牛耳者。
另外五位大禪那也正在修習,有些甚至化身凡人,在三千佛國,那閻浮勾陳里行走五濁惡世的人間。
除了那大耳肅穆的苦難禪那,以及垂眉的長眉禪那,這兩位卻是久久無法平靜。
「這方宇宙越來越危險了,滅世佛這樣的存在說走就走。」
「現在佛說的對,何必自擾。」
「不是自擾,是反應,如果沒有反應,難道等著那些危險殺上門來再反應嗎?」
「阿彌陀佛。」
兩名存在意見有些相左。
沒多久,長眉禪那也閉目合十,繼續修行,參悟橫渡苦海之法去了。
只留下苦難禪那睜著眼,看著坐下的三十六蓮瓣座,下一刻,人卻已經不在座位上。
白鷺神州浩渺無窮,苦難禪那行走此間,各處皆有禮拜的羅漢。
他卻是匆忙至極,因為他要去往最黑暗之處的一座佛國,那裡是探索夢境長河的主營地。
也許從夢境裡超脫,未必不是一條新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