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湯。用椒、薯、冷菌調成的湯,以薯粉勾芡。還有四張餅、兩塊蒸熟的鹹肉,再有一碟韭醬。
他先吸溜兩口湯,胃裡暖起來,又咬了一口餅。再將手裡的餅掰成塊,泡在湯里。又將鹹肉撕了、加半碟韭醬,用兩張餅夾起來。然後喝一口湯,吃一口餅,不多時額頭就冒出了汗。
吃喝完之後把剩下的半碟韭醬倒在最後一張餅上,抱著食盒靠牆坐著慢慢咬。
沒那麼冷了,念頭就又活泛起來。他開始想那個隋不休。
他救了人,照理該是大功,可惜救的是姓隋的。如今的隋王是上代隋王的七世孫,兩百多歲了。據說是四階的靈照境,該還能再活上一百年。
隋王只有一個親兄弟,就是徹北公隋無咎。但隋無咎是五階的洞玄境,能活到五百歲,如今也只有兩百歲。
久居軍旅,上層的事情總會多聽一些。就曉得隋王很忌憚這個境界比他要高的弟弟。儘管隋無咎一再示好,但還是被發來了無量城,做個苦寒之地的徹北公。
據說這還不算完,隋王將徹北公盯得死,很想找到個什麼由頭,將他再驅逐得遠一些……或說將他驅逐到幽冥去。
隋無咎因此如履薄冰,做事異常謹慎小心。隋國軍政兩分,地方諸侯只監督軍事,無權指揮。到了無量城這裡,隋無咎連督軍的職責都懶得擔,大權全丟給城中的都統。
可如今城破了,都統裴錦死了,隋王大概會非常歡喜地拿隋無咎問罪。能救他的,就只有隋不休了吧——城雖破,但沒丟。可以瞞報些死傷,做成堅守退敵的模樣。隋不休手裡又有妖獸王族的腦袋,功過一抵,這父子性命該無憂。
但不巧,自己知道隋不休其實是被俘了。到自己救他之前,還不曉得向妖獸吐了多少軍情出來。王族被俘,在天子六國乃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種奇恥大辱……依今上的性情,誅王親也順理成章。
而且,據說無量城的東府軍中還有王都的人。他自己要是隋無咎,也會想要將隋不休被俘這件事瞞得死死的,一丁點兒的風險都不能冒。
眼下在山上的恢弘樓堡中,隋無咎該在和隋不休、百應商議如何將細節做得更好一些,叫人挑不出毛病。也許商議完了再過幾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了。隋不休似乎是個與眾不同的王孫公子,但只是隋無咎的第十六個兒子,自幼還在王都長大。即便為自己說幾句話,也不抵什麼用。
況且,給他送來的這一身並非十將的製衣。
他已經吃飽喝足、恢復了體力,現在該考慮如何自救。
到陽光不再從窗板縫隙里透進來的時候,李伯辰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開鎖的聲音。他安坐在炕上不動,很快看到百應提著一盞白紙燈籠走到裡間。他環視這間屋子,將燈籠擱在地上,抖了抖雙翼上的積雪。
「百將軍。」李伯辰向他點點頭。
百應的臉色和氣很多,甚至露出一絲微笑:「身體怎麼樣?」
「吃飽喝足,就沒什麼問題了。」
「好。」百應叉手站著看他,「徹北公知道了你的事,對你很讚賞,就問了問。結果我才知道,你從前是前軍的統領?」
李伯辰點頭:「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哦,三年前。」百應在屋中踱了兩步,隨意地說,「是因為令都統的事吧。」
「嗯。」
他只應了一聲,不多說。百應就看著他笑:「不用擔心。徹北公有意提拔你,自然要派我問清楚。之前我多有得罪——那是我的眼界小。但徹北公……你知道,當下是用人之際,徹北公捨不得你這個英才。」
李伯辰愣了愣:「百將軍,當真?」
「當真。」百應笑著說,「所以才遣我來聽聽你的事。」
李伯辰猶豫一會兒,嘆了口氣:「的確是因為令都統。」
「六年前我從軍,令都統很看重我。我立了些戰功,三年間從卒子做到十將、百將、統領。三年前開春的時候,令都統帶我們幾個將佐和親兵去當塗山狩獵,結果百將廉策引了三頭猛虎,都統去救他,卻被他一劍割了喉。」
「啊……」百應嘆了一聲。
「後來查清,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