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岳後足點地,見沈放站在原地,手中梅枝亂顫。心下一愣,隨即恍然,此人不屑追來,是以隔空演示劍法,這是考教自己來了。凝神看沈放劍法,卻只見梅枝搖曳,根本不知他要攻向哪裡。倫岳彎刀在身前劃個弧,又後退半步,弓步捧刀,乃是守中帶攻的一招。
沈放本是隨手一試,卻不想倫岳真的遙遙相應,心中不由也是一喜,自己手中畢竟只是一根樹枝,先前與烏老九相鬥,自己占盡上風,根本不與他長劍相碰,自是無礙。但這倫岳武功遠非烏老九可比,看刀上勁道也是不俗,如此隔空相鬥,倒是正中下懷。見他「懷中抱月」,重心壓的極低,當即梅枝一挑,攻他前胸。
倫岳見他梅枝揚起,頓覺胸前一緊,此人出手當真是如羚羊掛角,不著痕跡,變招之快,著實是匪夷所思,眼到手起,手起劍到,更無一絲半點的多餘動作,舉手投足,行雲流水一般。倫岳身形一展,連轉幾個圈子,借勢已閃到一旁,反藉機拉近了一步,正待出手反擊,卻見沈放身子早已側過,仍是正對自己,手中梅枝已經垂下,卻是搖了搖頭。
倫岳一怔,隨即醒悟,自己這招「扶搖龍捲」,連續旋轉,刀斬四面八方,乃是以少敵多的妙招,自己想憑此招繞到敵人側方,卻忘了對手劍法何等之快,自己身子旋轉,難免背部朝向對手,對手一劍刺來,自己豈不是看也看不到。只覺背心一陣冷汗,連退兩步,這才揮刀斜劈。
沈放梅枝一橫一抹,隨即直直一點。倫岳刀左右連劈,腳下卻又退了一步。
此際兩人較量已完全落入沈放掌握,他如今對劍法的領悟之強,已不在江湖大家之下。如此比試,只需具備其形,將他勁力不足這塊短板反是遮掩了,他手中梅枝又是輕巧,更是使得圓轉自如。又斗數招,沈放只覺從心所欲,這些日子的積澱噴薄而出,一指一划,皆是深得劍法精粹,妙招層出不窮。
倫岳面上已露驚惶之色,出手早跟不上沈放變化,若是當面較量,早已中劍認輸,此際勉力支撐,處處慢上一拍,額頭已是大汗淋漓。
眾人見場上兩人之間距離越打越遠,沈放隨手一指一划,倫岳就是一通手忙腳亂,接上兩招,就要後退一步。兩人哪裡像是比武,倒似是演皮影戲一般。褚博懷、蔣緒中、嵬名博和宋仁傑四人個個面色嚴峻,已無人再去看倫岳,眼睛都盯在沈放手中梅枝之上,一瞬不瞬。
蔣緒中忍不住低聲道:「這位究竟何人?」
褚博懷也是疑惑,他見多識廣,卻也認不出沈放來路,搖頭道:「我也不知。」
場上兩人手上不停,越打越快。倫岳只覺對手使得越來越不似劍法,反如同拆開來的一個一個架勢,毫無修飾,每一刺,一點,一擊,都是恰到好處,直指自己軟肋。他已竭盡全力,將自己十二分的功夫都使了出來,但不要說反擊,連抵擋也是抵擋不住。突然「砰」的一聲響,後心一震,這才驚覺,自己竟已退到了圍牆之下,再看沈放,離自己已有四丈之遙。倫岳深吸一口氣,先前他一步一步遠離,但沈放身形在面前卻是越來越大,似是退的越遠,越覺劍意逼人,叫他連距離也模糊了。想通此節,更覺佩服的五體投地。
沈放道:「你行事過於求穩,刀乃百兵之王,王者之風,有仁有義、唯猛唯勇,你倒是缺了一個勇字。」
倫岳耳中聽的真切,若醍醐灌頂,沉默不語,良久方道:「是,是。」他多年之前,與人一場重要比斗,占盡優勢之下,反中了對手圈套,敗北之後,聲名大損。由此留下病根,出手諸多顧忌,只求安穩,武功不進反退。他這心病自然也有不少人看出,對他講了,卻是將信將疑,不能改過,要知謹慎與膽怯有時不過一線之隔,便是他自己也未必分的清楚。如今聽沈放寥寥數語,卻是死心塌地,決意立刻就改。抱拳恭聲道:「多謝前輩賜教。」背身一步步退回,腰始終躬著,不敢抬起。
沈放手臂微抬,看看手中梅枝,他二仗打完,連枝上梅花也未震落一朵。沈放自然不是去看梅花,先前兩戰,他也是受益良多,愈覺那古劍法實是玄妙之極。他如今還做不到信手拈來,都是奇妙新招,但過往所學的一些精髓,卻